三日前大朝会,红袍军距离京师三百里的消息传来,满朝文武个个义愤填膺。
钱谦益更是第一个出列,扬言要亲自披挂上阵,要将红袍贼首带到这座大殿。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引经据典,说什么成祖皇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只是这三日,这些人除了递上几份无关痛痒的奏折,便再也没了生息。
今日不是他要上朝了。
是这些臣子令他上朝。
他甚至能猜到这些人想说什么。
文华殿内,内阁臣子已经等候多时。
崇祯寒酸的龙袍在寒风中吹拂的时候,诸臣恭敬行礼。
崇祯以往很喜欢看到他们卑躬屈膝的模样,那样他会觉得自己当真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能够拿捏权衡这么多大臣。
但现在他看着,只觉得平静。
这群人的朝会,更像是拿自己当棋子,做党派博弈的棋子。
即便他们冲着自己跪下,又算什么?
“今日召朕前来,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崇祯的语调在召字上着重,听起来有些可笑。
陈演几人对视一眼,均觉老脸火辣辣的,遮羞布没扯下来之前,纵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尴尬,但现在,皇帝似乎不想陪着他们演戏了。
可红袍军已近在眼前,于是陈演终究是咬着牙。
“陛下,红袍军势大,边军迟迟不至,京师防务空虚。。。。。。”
崇祯半晌没开口,只定定看着几人。
陈演回头与众人对视一眼,索性心一横。
“不如遣使议和。。。。。。”
他低下头,这一刻都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崇祯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扶手。
议和?不如说是投降。
大明天子,终于要向一群反贼低头了。
尽管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崇祯仍是觉得天旋地转。
既然有人已起了头,几名臣子便再无所顾忌。
“陛下,国库已空,恐怕。。。。。。连一个月的军饷都发不出来。至于京营。。。。。。”
崇祯笑了,声音缓慢,却带着刺骨寒意。
“诸位臣工,是要朕学南宋赵构,偏安一隅,称臣纳贡?”
大臣们跪倒在地,可偏偏这一刻,没有一个人开口。
他们没说话,已经代表了他们的选择。
匍匐在地的朝臣反而比他这个端坐在御座上的天子更气势迫人。
崇祯眼眸一个个看去,那些跪在地上冲自己磕头的人,如今如同身在迷雾之中。
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心为大明?
有多少已经在暗中与红袍军勾结?
有多少开始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能依靠这些人驱逐红袍军吗?
接连不断的问题,让崇祯凄然笑着。
“拟旨。”
这一刻,崇祯抬头,目光麻木,盯着这座近三百年的皇城。
“且派人前往京畿,与红袍军和谈,以山西为界。。。。。。割让。。。。。。割让。。。。。”
他忽然声音顿住,沙哑的不像话,可无论如何又觉得说不出口。
割让土地。
短短四个字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喉咙。
太祖朱元璋驱逐蒙元,成祖朱棣五征漠北,大明天下不是没被人围困过京师。
皇帝被俘,他们仍能守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