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长帮黄大仙把鱼头剖开,才勉强吸到一点鱼脑。
粘乎乎的,口感很糟糕,而且少得可怜。
黄大仙自嘲道:“据说动物的脑容量跟它的智商成正比,看来这条鱼真是笨得要命。”
邵依凡咽下嘴里的鱼肉,冷冷跟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它要是聪明就不会上钩了!”
张队长看蒋帅实在可怜,就把鱼尾巴上的皮肉让给他,自己津津有味的吮吸着几根骨头。
蒋帅连连道谢,迫不及待地塞进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酸酸甜甜的,像咕咾肉,我妈烧的咕咾肉最好吃了,肉多,番茄酱也多……”
我从鱼的内脏里拣出血淋淋的肠子,挂在鱼钩上丢进水里,希望能再钓上几条鱼充饥。
邵依凡见大家脸上都有些倦怠,就让他们去休息。
她跟我留在船舱里一边舀水一边钓鱼。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邵依凡用铅桶把船舱里的积水舀出去。
我用内脏钓到几条二指大的小鱼,随手丢进船舱的积水里。
望着那些可怜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不禁感到一阵自责,现在我们就像这些鱼一样,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噩运会突然降临到头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黄大仙和张队长出来接替我们。
邵依凡却不急着回到驾驶室里休息,孤单地站在船头,任凭狂风暴雨打在脸上,沉默不语。
我觉得她有些异样,忍不住推了一把,大声说:“进去吧,累一天了,再不歇歇会生病!”
她苦笑一声,自言自语:“病就病吧,这样下去大家撑不久,迟早都会死!”
声音很低,他们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就被风吹散,被雨淋灭。
但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不由一动,邵依凡算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如果连她都陷入绝望之中,那么这船上剩下的人也活不长久了。
鳖精只能维系他们的生命之火,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钻进驾驶室里,大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已经都睡着了。
沉重的鼻息声此起彼伏,有人磨牙,有人哭着笑着说着梦话。
杨乐乐瞪大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捅了她一下,低声问:“这条船究竟往哪里开,你有没有注意过方向?”
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有什么分别呢?往哪开不都一样!到处都是洪水,我们迟早会变成大鱼的口中食。这倒也公平,我们先吃它们,它们再吃我们,真是因果报应!”
邵依凡在一边沉默了一会,说:“如果这条船是一直往北开的,那么我们还有靠岸的希望,北面是山区,洪水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山头都淹没。”
杨乐乐瞪着她:“我们已经漂了好多天,连陆地的影子都望不见,天地这么大,哪会这么巧刚好撞上一个山头?别空口白牙安慰人了,没有用的!”
“与其完全绝望,不如相信奇迹,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只要有一线希望存在,我们就要努力活下去,生命本身……”
“你说的没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谁也帮不了我们,我们只有相信奇迹,努力活下去!白天的时候,我注意到太阳是从船的右边升起,左边落下,我们的确是在往北开!”
“那就赌赌我们的运气吧,前面就是山区,船会靠岸的!”邵依凡小声嘀咕了一句,“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把头靠在柴油机的外壳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我知道,邵依凡终于重新拾起信心。
至于她能不能带领这一船人走出困境,找到陆地,继续生存下去。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什么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