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剑山庄四处弥漫着潮湿霉的气味。寒山独坐在剑阁二楼,日子谈不上好坏,寂寞成了血液的部分,像一杯隔夜茶。他想象不出人生还能有什么别的活法,心在寂静中起伏,如窗外连绵的雨。
寒雨继续四处游历,到处都有他的消息,人们口口相传,他的生活真是精彩。
“我守着霉的生活,在霉的小镇。”他摘下挂在墙上的剑。
怒剑山庄之所以始终只是一个家传功法,不能开宗立派,只因他们的剑道有其终点。
当持剑人心中不再有怒焰燃烧,剑法便也走到了尽头。
“只能到这里了么?”
寒山轻轻叹了口气,又将剑挂回了原处。
郑屠的女儿见他几日未去,便亲自赶着牛车,将送肉上门来。
庄上的家丁把肉搬走,她却不肯走,仍站在那里。
寒山躲在二楼的窗后看着她,她又黑又胖,声音那么尖又那么大,脸上抹的白粉被雨水冲得一道一道。
她浑身上下粗糙而且真实,她站在那里,像一座肉山,院子里都是女子的气息和温热。
家丁们悄悄的捂着嘴偷笑。
寒山低下头感到羞愧,却不知道为啥羞愧,不由握了握拳,一丝无由之火在心底蹿起。
熊可可一转头,正对上自己身后那尊巨大的独角火夜叉,吓得脱口而出:
“这……这是什么怪物?!”
寒山却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胸中剑意翻涌,无数长剑破空而现,带着刺耳长啸,如一场银色急雨,向熊可可倾泻而下,将他完全笼罩在剑幕之中。
熊可可躲闪不及,道道剑锋划过,顿时鲜血飞溅。
寒山不由暗暗心惊,这小子皮这么厚?自己修为明明远胜于他,剑势却仅能划破表皮,竟无法真正刺入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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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离开怒剑山庄开始游历,先去了神剑宗。虽未见到寒雨,却在附近小镇的客栈中偶遇了顾晓仙,她将他错认成了寒雨。
他们坐在斜阳里了,她十分爱笑,说师门中的趣事,寒山静静看她,见她胸脯随着笑声微微起伏,腕上一串银镯零零闪闪,随动作摇晃碰撞,出清碎的响声。
他觉得顾晓仙确实妩媚伶俐,性情也温柔可好,却始终看不透她骨子里究竟是怎样的人。
她起身抬手按住他的酒杯,长落到他的手上,微微的,温柔的撞他。
“师父说你饮不得酒,对你手上的伤不好。”
她靠的很近,温热芬芳,他很想碰她一下。但他没有,因为她在意的是寒雨,而他是寒山。
他猜她大概是喜欢寒雨的。
可寒雨是个天才,而天才的遗憾,便是心中只容得下大道,再装不进红尘。
那是个春天。客栈院中桃花正盛,远处江面渔舟往来。芳华待灼,弦歌不辍。
寒山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也未道别,只静静起身离去。
熊可可踉跄着从漫天剑影中挣脱而出,上身衣衫尽碎,露出精悍如铁的筋肉,浑身上下几乎被血色浸透。
寒山凌空而立,轻哼一声:“我本不愿取你性命,你若倒下,该多好。”
他身形陡然拔高,将手中黑色雷云剑向天一掷,那剑迎风暴涨,化作擎天巨刃。
一道炽烈闪电沿剑脊缓缓游走,如天火淬炼。原本黯淡的剑身骤然迸夺目金芒,无数符文自金光中浮现,将他与巨剑缠绕相连。
此刻,人剑相合,不分彼此!
破空剑啸骤起,巨剑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贯熊可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