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身兵策图纹骤然爆出万丈金光,如同沉睡的军魂彻底苏醒!
金光如箭,精准射入穹窿四周最浓重的阴影!阴影瞬间沸腾、扭曲、拉伸!战马嘶鸣声、铁甲铿锵声、弓弦绷紧声……无数声音从虚无中炸响!
阴影里,一具具身披窄袖胡服的骸骨跨着骨马凝聚成形,空洞的眼窝中跳跃着幽蓝魂火!锈迹斑斑的戈矛弓箭,依旧吞吐着撕裂空气的冰冷锋芒!
一支森然肃杀、军容鼎盛的胡服骑射亡灵大军,列阵于地脉核心!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这支亡灵大军的阵型、队列、兵种配置,竟与鼎壁上那流淌金光的兵策轨迹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骑兵的游弋弧线,步卒的推进锋矢,弓手的压阵角度……一举一动,皆如复刻青铜壁面上的战争蓝图!
千年亡魂,仍在执行着鼎中铭刻的最后铁律——守卫巨鼎!幽蓝魂火齐刷刷聚焦在闯入者愚公身上,无声的杀意凝成冰寒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空间!
就在亡灵大军即将起冲锋的千钧一之际,一股源自洪荒太古的暴戾凶气,猛地从愚公血脉深处炸开!
愚公腰间,那柄世代相传、形制古拙的青铜短斧——家族只道是移山开石的祖传利器——此刻斧身铭刻的狰狞兽双目,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斧柄滚烫,出渴血的嗡鸣!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攫住了愚公握斧的右臂!“什么怪物?”
“呃啊——!”愚公痛吼,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蛮横接管!肌肉疯狂贲张虬结,皮肤下的血脉如同无数条苏醒的凶蛇在皮下游走、膨胀!
坚韧的皮肤寸寸皲裂,裂纹之下,透出的竟非血肉,而是一种冰冷、古老、泛着幽暗青铜光泽的狰狞图腾纹理!那图腾似咆哮牛,又似三眼魔神,赫然是上古战神蚩尤的象征!
战斧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牵引着愚公那已半异化的手臂,高举过顶!斧刃之上,猩红血煞之气如毒蛇缠绕,出撕裂魂魄的尖啸,带着劈开混沌、斩断乾坤的决绝,朝着前方那承载兵家圣道与千年亡魂的冀州巨鼎,狂劈而下!
时间为之冻结。
“铛——!!!!!”
之声,越九天雷霆!是洪荒凶兽的咆哮,是文明壁垒的哀鸣!
一圈混合着青铜碎屑、血色煞气、金色兵芒的毁灭波纹,呈环形轰然炸开!距离最近的几个愚公子孙,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冰冷洞壁上,骨裂之声令人牙酸!
坚不可摧、象征华夏冀州气运的巨鼎鼎身,在蚩尤战斧的劈砍下,竟如朽木般裂开一道巨大豁口!
豁口边缘犬牙交错,如同魔神狞笑的巨口!粘稠如血浆、腥气刺鼻的暗红“血液”,混杂着青铜碎末,从伤口中汩汩涌出,沿着鼎身蜿蜒流下,滴落在下方搏动的地母之心表面,出“嗤嗤”的恐怖腐蚀声!
“轩辕……封印……腐朽了!”一个冰冷、暴虐、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回响的声音,如同亿万载寒冰凝成的尖锥,狠狠刺入愚公脑海!这声音古老得冻结时空,充满了对黄帝的滔天恨意与破封的狂喜!
愚公感到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冰冷意志,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顺着斧柄、沿着异化的手臂,蛮横地冲垮了他精神的堤防!眼前瞬间被无边的血海尸山淹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看到涿鹿古战场,骸骨如丘,血汇成河。一个头生牛角、身披青铜重甲、三头六臂的顶天魔神在尸山血海中仰天咆哮,其威势令星辰摇落——正是被黄帝车裂分尸的蚩尤九黎一族残魂!
这远古战魂的残念,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意识,要占据这具凡躯!
“容器……归我!”那冰冷的声音又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在愚公灵魂深处轰鸣。
“不——!”愚公仅存的意识出困兽般的嘶吼。他感觉自己正坠入无底深渊,蚩尤图腾的光芒沿着手臂急向上蔓延,已至肩胛!
就在蚩尤意志即将彻底吞噬愚公的刹那,鼎壁之上,那片描绘着赵主父(赵雍)挥斥方遒的浮雕区域,猛地爆出前所未有的烈阳般金光!
金光如开天神剑,悍然刺破浓重的血煞之气,瞬间将挣扎的愚公笼罩其中!
愚公眼前景象剧变!
不再是涿鹿的血色炼狱,而是一片朔风凛冽的北疆旷野。旌旗漫卷,战鼓撼地。赵主父立于高大战车,胡服猎猎,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苍松,目光锐利如俯瞰大地的鹰隼,正检阅着下方操演新阵的万千胡服铁骑洪流。
他猛地回,目光仿佛穿透了千载光阴的迷雾,精准无比地与鼎前濒临沉沦的愚公视线相撞!那眼神中,没有君临天下的威仪,只有洞悉宿命的沉重与一种焚尽残魂亦要守护的决绝!
“鼎在,华夏兵锋之魂不灭!”赵雍的声音如同万钧洪钟,带着穿透轮回的力量,在愚公意识中炸响,“纵万劫不复,此壁——不破!”
这声跨越千年的守护之吼,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愚公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上!
那属于移山者百折不挠的坚韧意志,对脚下这片厚土的深沉眷恋,以及血脉中那份源自先祖、守护家园的本能,被这帝王之音瞬间点燃!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不屈之力,混合着赵雍那焚魂守护的决绝意志,猛地从愚公破碎的灵魂深渊中爆,化作一道焚尽八荒的炽热金焰,狠狠撞向体内肆虐的蚩尤寒流!
“呃啊啊啊——!!!”
愚公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头颅猛地后仰,脖颈处青筋暴凸如盘踞的虬龙!最骇人的一幕随之降临——他那双因痛苦而血丝密布的浑浊老眼,瞳孔深处竟猛地撕裂开来!
一只瞳孔,依旧是人类挣扎求存的痛苦与一丝赵雍金光带来的清明,闪烁着守护的微光……
宫室深处最后一点烛火在穿堂风中熄灭,如同赵雍生命最后的余烬。沙丘宫,这座曾见证赵国雄心的华丽牢笼,此刻只剩下无边黑暗与啃噬骨髓的饥饿。
三个月的幽囚,足以使一代雄主形销骨立,昔日挥舞马鞭、号令胡服骑射的双手,如今只剩嶙峋指骨,徒劳地抠挖着冰冷地砖。
喉头滚动着对食物的原始渴望,最终只咽下满腔铁锈般的血腥悔恨——悔未能踏平林胡楼烦,恨未能一统三晋,为华夏筑起北疆永固之铁壁。当最后一点意识沉入深渊,他未曾想,断魂竟非终点。
一缕不甘的幽魂自腐朽躯壳中剥离,却被无形巨力牢牢钉在沙丘焦土之上。地缚之痛撕扯着他,直到九道沉浑如大地心跳的轰鸣自虚无深处震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