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铜镜,望向惨白的皮囊。
她抬手,触向镜中的脸,毫无血色。
仿若垂死挣扎之人,极力获存。
她细细凝望,瞧见了些微苍老之色。
那是岁月晃过时的存痕。
她从未细打量过,那张稚嫩的皮囊。
而下细看,已是苍老模样,生有皱纹。
她已记不清她的年岁,一如这世间,无人在意她。
爱她之人皆已死去,她爱之人无不在恨她。
饶是三头六臂,也难抵步步紧逼。
也许,她从不属于这个世间。
偏爱她之人,盼她长生。
常青,久安,终是太难。
在这苍凉的世间,她尚有无法割舍的牵绊,无声牵制着她。
她苟活于世,只为再见见他,哪怕远远一眼,哪怕弹指刹那。
哪怕他恨她,恨极了她。
哪怕他不愿见她。
心口隐隐作痛,拉扯她回神。
忽的闻见细响,她掩去泪痕。
拂过丝,盖住脖颈,仓促迈离。
片刻,卧榻假寐,拢过被褥,覆住身子。
不时,小宫侍端紧净盆入殿,步子显浅。
眼见她已歇下,轻浅搁落净盆,未曾出声搅扰。
许是思及她白日受惊,细心点上安安神香。
恐见效甚微,捂鼻拂散。
片刻,合门离去。
她欲睁眼,闻见香气,忽而失了意识。
不久,殿门忽敞,旋即缓缓闭合。
一人影乘虚而入,直奔床笫间。
不多时,伸手掀开被褥,露出床笫间,模样娴静的人儿。
将人轻浅翻身,拢入怀间,眸目细凝。
片刻,抬手拂落丝,裸露出颈脖,触目惊心。
他眉骨微蹙,端过小宫侍遗留的净盆,不时拾起盆沿处悬挂的薄帕。
入水浣洗,细致擦拭伤处,小心上药。
而后取过股掌,微拢袖口,细微翻转,露出溃烂的皮肉。
浸湿薄帕,擦尽血渍,轻浅上药。
片刻,将人搁落,褪尽衣物,察检伤处。
而后覆上厚衣拢紧,抬手盖上被褥。
原本静态的身段,忽的抖动。
饶是睡梦之中,也极不安稳。
那份佯装的坚强,于睡梦中显露无疑,颓然不攻自破。
她蜷紧身子,双目紧闭,不觉抖动。
沉静的身子,无端颤得厉害。
他低眸凝住颤抖的身子,忽的后知后觉。
回身望向烟雾缭绕之处,复又凝向她抖动的背影,眸目极沉,裹挟复杂之色。
他抬手近前,触向她紧绷的脊背,细细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