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非昨夜
第一章春风过门
江南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七分诗意。
沈清辞第一次见到顾星河,便是在这样一个落着细雨的春日午后。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是上好的烟青色,边角绣着几枝疏朗的兰草,一如她本人,清雅中带着几分疏离。她刚从城西的书画铺出来,怀里抱着一卷新得的《春江晚景图》,正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冷不防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得侧身闪躲。
马蹄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她的裙角,那卷宝贝字画也险些脱手。她皱了皱眉,抬眼望去,只见一匹神骏的白马在不远处停下,马上的人翻身跃下,动作利落得像一阵风。
“姑娘,抱歉。”
男子的声音清润,像山涧里的泉水流过玉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歉意。沈清辞抬眸,撞进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里。那眼睛很深,像是盛着夏夜的星空,此刻映着雨丝,更显得璀璨。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倦意,却丝毫不减其俊朗。
“无妨。”沈清辞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被弄脏的裙角,声音清淡,“公子下次赶路,还需留意些。”
男子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不软不硬的回应。他看了眼她怀里的画,又看了看她裙角的泥渍,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过来:“这点小事,还是我的不是。这帕子……”
沈清辞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公子赶路要紧。”
她说完,便重新撑起伞,抱着画,绕开他往前走。走过他身边时,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像极了雨后山林的味道。
顾星河看着她的背影,烟青色的伞,素色的裙,在蒙蒙雨雾中,像一幅移动的水墨画。他忽然觉得,这江南的雨,似乎因这抹身影,又多了几分值得回味的意趣。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帕,上面绣着一颗小小的星子,是他母亲生前为他绣的。
“姑娘留步!”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沈清辞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顾星河快步上前,将那方手帕塞进她空着的手里,声音里带了点不容拒绝的坚持:“就当赔礼。在下顾星河,敢问姑娘芳名?”
手帕的触感细腻,带着男子掌心的温度。沈清辞捏着那方绣着星子的帕子,指尖微微烫。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消失在雨巷的尽头。
顾星河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沈清辞……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嚼出些味道来。他刚刚从她转身的瞬间,瞥见了她间别着的一支玉簪,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雅致得很。
这一年,沈清辞十七岁,顾星河二十岁。春风穿过江南的雨巷,将一个名字吹进了她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她以为,这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段插曲,却没料到,这阵春风,会在她此后的岁月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
第二章星河入怀
自那日雨巷一别,沈清辞有好几日都没再见到顾星河。她将那方绣着星子的手帕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收在了妆奁的最底层,像是藏起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她是沈知府的独女,自幼饱读诗书,性子娴静,平日里除了随母亲参加一些必要的应酬,大多时候都待在府里的“听风小筑”里,读书作画,抚琴弄箫。日子过得平静无波,直到顾星河的再次出现。
那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沈清辞正在小筑的窗前抚琴。她弹的是一《平沙落雁》,琴声悠扬,带着几分寂寥。忽然,琴弦断了一根,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她微微一怔,抬头便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
是顾星河。
他不知何时来的,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月光下,白衣胜雪,身影被月色拉长,显得有些不真实。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到她望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在下唐突了,听闻沈姑娘琴艺精湛,便忍不住过来听了一曲,没想到惊扰了姑娘。”
沈清辞脸颊微红,放下手中的琴,起身走到窗边:“顾公子客气了。”
“方才路过街角的点心铺,见他家的桂花糕做得不错,便想着送些过来,算是补上上次的赔礼。”顾星河将食盒递过来,“姑娘尝尝?”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侍女接过了食盒。“多谢顾公子。”
“姑娘不必总叫我顾公子,叫我星河便好。”他看着她,眼神真诚,“我已在府中住下,家父与沈知府是旧识,此次前来江南,便是特意来拜访的。”
原来如此。沈清辞恍然大悟,心中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自那以后,顾星河便成了沈府的常客。他时常来找沈知府谈论些诗词歌赋,或是朝堂见闻,偶尔也会绕到听风小筑来,与沈清辞说说话。
他会给她带城东那家最有名的糖葫芦,会跟她讲他在北方游历的见闻,讲塞北的风沙,讲大漠的孤烟,讲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色。他的声音很好听,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总能让沈清辞听得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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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清辞,则会给他看她新画的画,弹她新学的曲子。他总是看得很认真,听得很专注,偶尔提出的见解,也总能说到点子上。
他们一起在庭院里看初开的桃花,一起在月下讨论诗句,一起在雨后的花园里寻找彩虹。日子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温柔而惬意。沈清辞的心,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被那个叫顾星河的男子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