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着地上的林飘,眼神是他自己都看不见的严厉和可怖。
林飘垂着头不敢看他,却还敢推诿反过来指责他不该进来。
那把火烧得更烈了。
他被关在这烈火之中,痛楚和扭曲恶意却让他感受到一种从头到尾的冷漠,仿佛他已经不是他了。
“那书自己掉下来的,我不知道。”
沈鸿走近他,看着嫂嫂垂着头不敢抬头,只露出两边耳廓,耳廓泛着鲜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极其淡漠。
“什么书。”
“是嫂嫂脚边这本,还是那本。”沈鸿略扫了一眼过去,那本彩色的画册,依然还躺在那里,那两个污浊的人,依然在交叠。
雌伏在下的,是个哥儿。
特意选了哥儿的那部分来看吗。
沈鸿收回目光,冷冷看向林飘。
林飘试探的抬起头,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似乎僵住了,他如此理直气壮,似乎也知道惊慌了。
“我只是想看一下是什么,你别生气了。”
“嫂嫂现在知道是什么了,还想看吗。”
“不看了……”
沈鸿看着他。
“脚没事吧。”
沈鸿去为他取了药油来。
回来的时候,嫂嫂已经脱了袜子,赤着一只脚踩在鞋面上,衣袂柔软的垂落,遮挡住脚背,只露出半只雪白的脚。
“嫂嫂自己擦吧,鸿不便代劳。”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嫂嫂本就是这样不通世俗的人,嫂嫂只拿他做小孩罢了。
他以此开解自己,也更感到愤怒和酸楚。
他宁愿林飘失礼,也不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
嫂嫂坐在床沿,拉高衣袂伸手指尖轻触脚踝,疼得嘶嘶吸气。
他想上前。
也不敢上前。
在十三岁时,林飘从天而降成了他的嫂嫂,给了他一切美好和温暖。
如今,林飘依然还是他的嫂嫂,却成了一个狭窄的地狱,一切只有他知道,只折磨着他。
他静默的看着,一直到林飘把药擦完,他说了明早来问候,也问了林飘明早想吃什么早饭。
“喝些清淡的粥吧。”
沈鸿点头,出了屋子,合上门。
夜里,他梦见了嫂嫂。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梦见了嫂嫂。
梦中花香幽然,茉莉花的香气一缕缕飘散开。
第二日早晨醒来,感受着身上的脏污,沈鸿冷着脸换了衣裤,出了门唤人给嫂嫂安排粥食。
却不敢在这个清晨见他一面。
沈鸿回避了,他想他应该回避。
他也该明白,嫂嫂不是神佛,嫂嫂也会……想看那些东西,嫂嫂是一个寡居的哥儿。
他该避开的,他如今年龄不小,林飘的年龄也不算大,他们该开始回避彼此了。
入夜,沈鸿叫了灵岳去陪林飘和娟儿。
他动了念头,无论是嘴上,还是心里,都再也叫不出嫂嫂两个字。
那两个字像带着刺,丝毫的触碰都会剧痛,却留不下任何流血的伤口。
他再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