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如墨迹被清水化开,渐渐散去。
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暖阳慷慨地洒下金辉,为满目疮痍的大地镀上一层新生。
空中的火葫芦光芒收敛,缓缓缩小,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温顺地飞回岩洪掌心。
凌博渊收剑入袋,步履沉稳地走到岩洪面前。
他的目光从岩洪苍白的脸颊,扫到他尚在轻颤的指尖,最后停留在那双失了焦采的眼眸上。
确认他身上并无伤口,凌博渊才无声地松了口气,但眉心的忧虑却未散去分毫。
“岩越?”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眼前这只刚刚从风暴中幸存的蝶。
岩洪缓缓抬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笑声干涩沙哑:
“哈哈……凌深,你看我……堂堂火神,看到几只妖魔,就吓得……就吓得抱头鼠窜……”
他说着,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仿佛九幽地狱的寒气再次侵入骨髓。
“若不是你……我又要……被妖魔分食了!”
凌博渊伸出手,没有去触碰,只是虚虚地拢在岩洪颤抖的肩上,用神力温润地包裹着他,隔绝了最后的寒意。
“我听帝君说过,你在九幽地狱受苦……”
凌博渊的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心疼。
“对此,我感同身受。”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轮温暖的太阳,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赞许与骄傲:
“岩越,你看,最终,是你召唤了业火,是你拯救了这方天地。”
“你已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强大。”
岩洪紧握着火葫芦,那无法平息的颤抖,是灵魂深处烙下的永恒伤痕。
他目光低垂,凝视着掌中那唯一的救赎,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九幽地狱的寒意在他眼中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凌深,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寂静的湖心。
“在九幽地狱,我确实被万魔分食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苦修的肉身,化为齑粉。”
“神魂寸寸断裂,意识即将彻底湮灭……就在那时,是它……”
他摩挲着火葫芦……
“我的火葫芦,它自燃了。”
“它飞向高空,将葫芦里积攒万年的业火,尽数倾入了忘川河!”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敬畏与狂热。
“业火滔天,焚尽了整个九幽地狱。”
“而我,就在那焚天灭地的烈焰中,化作一捧最纯粹的岩浆,从地狱的裂口喷薄而出!”
“我重见天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我想喊你,可我只是一团流动的火,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沿着你为我造就的那条路,那道通往你造就的岩浆河,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