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谢恩,面前又多了一双筷子,但方向却与之前几回不同——这回是秦之娍换了干净碗筷给她夹的。
唐笙受宠若惊,忙要起身谢恩,却为秦之娍打断了。
“陛下说了,是家宴,不计较这个。”
一场宴席下来,唐笙觉着自己又笨成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模样,只能事事依赖秦玅观了。在朝臣面前她不大会像今日这般如坐针毡,静坐思忖了片刻,唐笙忽然意识到,她金人的慌张好像是来自于这个“家”字。
秦玅观不再隐匿她更深层的身份,而是将她展露在了亲近人的面前。
眼下,秦之娍已经暂歇厢房等待着献俘大殿了,内室只剩下几个婢女同她们了。
唐笙从碗筷中抬起脑袋,等待秦玅观发话,却见她靠着圈椅,支着颐,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椅子鹅脖,静静打量着她,眸中满是考究。
唐笙心里咯噔了下,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心虚感。脑袋飞速运转,寻觅起来方才有没有说错话,思来想去觉着自己只是怂了点,也未表露出什么能叫秦玅观露出这番神情的话语。
想着想着,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十岁丧母?”秦玅观缓缓道。
唐简与她同岁,是十二岁入崇明公主府的,唐家姊妹是在前一年成的忠臣遗孤。唐笙小了她不少,怎么可能是十岁丧母?
唐笙重伤那些话再次回响在耳畔,秦玅观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了那些话的虚实。
“我,我……”唐笙磕磕巴巴,小心翼翼道,“我说我记错了,您信吗?”
秦玅观:“……”
她递给唐笙一个眼神,叫唐笙自行领会。
唐笙发挥长颈王八的特长,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你同朕说说,是怎么能记错的。”
秦玅观吐出的每个字都扣上了指尖敲打的节拍,唐笙听着心跳得更快了,交叠起指节不停摩挲掌心。
陛下的语调重了些:
“说话。”
唐笙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
一直到登上城楼,唐笙的心还吊在嗓子眼。
她如实跟秦玅观说了,陛下听罢一语不发,直到侍从来唤才起身准备。唐笙巴巴跟上,秦玅观习惯性地扶着她上舆车,与她同坐。
愈是这般安静,唐笙愈是害怕。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秦玅观,眼眶红红的,脑袋乱糟糟的,好似一眨眼,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陛下越是沉默不语,唐笙越怕秦玅观就这样不要她了,总是不由自主地恐慌。
秦玅观当然明白她心中所想,轻叹息,探手摸了摸她的发:“还有些,我没想通,总得给些工夫。”
唐笙颔首,眼泪随着动作飙了出来,不只是冻得还是惧的,鼻尖也有些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