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都想起来了,奥罗拉,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马库斯·弗林特轻声重复道。
“我很高兴你恢复记忆——但就某些记忆而言并没有什麽令我想起的必要,那很不愉快。”
“因为——这也许不是它真正的开头,好的坏的,我都记得。”
弗林特知道她在说什麽,奥罗拉的记忆和自己一样,只停留在与某封情书一起送达的恶作剧巧克力上,那是属于他们的需要解开的误会,于是他顿了顿回答,“抱歉奥罗拉,我永远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我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自私幼稚得只知道清楚记忆逃避的男孩了。”
奥罗拉坦然接受,“我以为你要告诉我那些好的方面。”
“这不重要。”
“不重要?”奥罗拉的笑容有些讥讽,蛇形手链的宝石吊坠随着她的动作一闪一闪。
弗林特坦诚地注视着奥罗拉,“没错——如果人们只会记得对自己重要的事的话,这对你并不重要,只是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更想你记住现在的我,我也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起码我有勇气出现在你身边。”
他飞快低头沉默了会儿又飞快擡起视线,“学院偶尔的聚会,留级那年四强争霸赛的舞会,我想我早该去邀请你跳舞,即使被拒绝——这是我为数不多,作为一名斯莱特林却羡慕格兰芬多毫无保留的勇气。”
奥罗拉托着下巴,品味着他的表情,“你已经很勇敢了不是吗,你不再担心你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後的代价。”
“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了最差的结果。”
弗林特刚刚哭过的眼睛很是明亮,“之後的任何一种可能我都愿意接受。”
奥罗拉转着酒杯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有琥珀色的酒液还在荡着涟漪。她这才注意到,每当她喝一杯酒,弗林特就喝三杯,像是不顾一切的要将自己用酒精淹没。
“你喝醉了。”她保持着冷淡开口。
“我喝的是吐真剂。”弗林特说道。他诚实地把唇舌交给了砰砰直跳的心脏。
周围又安静下来,今晚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一颗心格外谨慎。
有一个在这些天相处中被他们忽略的事实,那就是今天是约定中弗林特住在公寓的最後一晚,之後他们要各自面对真实的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的未来。
这个话题并不是个好的临别礼物。
挂钟报时的声音响起,在提醒新年将至。这一瞬间,世界上许多角落的许多人开始纷纷许愿,准备倒计时。
“如果让你最後对我说一话,你想说什麽?”奥罗拉起身准备离开,她最後再看了弗林特一眼,朝他垂下问询的目光。
“我会说……”
他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有了答案,弗林特擡起头,像仰望一颗遥远的星,“……看见我,奥罗拉。”
他没有要求她留下,没有自恋地告白希望她回应,只要不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只要能被奥罗拉看见,一个骄傲自大的弗林特可以甘当备选,甘当影子,甘当露水情缘,他愿意看她的背影,哪怕只能得到施舍的眼神。
敏锐感知到一切的奥罗拉难得愣了愣,她明明不是个天生的摄神取念者。
她不太懂爱,各式各样的爱,爱这种东西本身就足够复杂而反复,她只能大致感觉到温暖,和在一个人身边能放松下来,不论亲情,友情。
平斯家的经历让所有人都怜悯她,不论她需不需要,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要获得许多的爱去弥补悲惨的过往,但随着她长大,她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她有自己追求的东西,她的精力有限,她利益至上,她从没听过一个人因为失去爱就活得浑浑噩噩,而金钱,名气,权利无一不比虚无缥缈的东西重要。
索菲与她相反,是不折不扣的体验派,她说充满怀疑的人,太理智的人,太多考虑的人,总没办法很好地体验着爱,尤其是踏入爱河。
于是奥罗拉问她,“如果因此作出错误的选择呢?”
“错误比魔法存在的时间更长久,人总会犯错,如果你很聪明,很谨慎却又犯了错,那可能是你生命中的课题需要去面对解决。”
“那你会怎麽做?”
这并不好回答,索菲想了一会儿才气势汹汹地挥了几下魔杖答道,“那就诚实地去愤怒,去发疯,去後悔!做一切能做的又有益身心的事。”
大不了去愤怒,去发疯,去後悔,奥罗拉心中浮现这些声音——它们在叩击她的心脏,这让她联想到了自己曾做过的奇怪梦境,在这样暧昧而紧张的气氛下,疯狂的念头在肆意生长——
她注视着前方,眼前不是索菲,而是马库斯·弗林特。
“那如果一个人在山顶,而另一个人还在山脚下呢?”
“那我就在山顶等你,等多久都可以。”马库斯·弗林特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