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歌想,从前的穆泽也会沉迷于此吧。
只是,世事弄人。
荣乐公主三年孝期已满,婚期定在两个月的腊月初一。
而此时的穆北驰和贺兰霄丶谢琼树已经获得了公主的首肯,正式成为了皇商,承接了公主大婚其他人的衣服丶配饰工作。
整个贺兰家和谢家都在紧急地设计制备衣服丶配饰,忙得不可开交。
段书清也时常出入贺兰家的工坊和止戈楼,和穆北驰愈加熟络起来。
只是,还不够。
穆北驰在段书清的眼中,还只是富有却普通的商户,距离他的大业丶他的权力中心还远远不及。
一日,段书清又到止戈楼用餐,穆北驰一方陪同。
却见一向安逸祥和的止戈楼,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穆北驰从楼上看去,只见一楼大厅里赫然起来争端。
段书清也向楼下望去。
一楼大厅里,两位食客因一言不合,争吵愈演愈烈。一人直言民生多艰难,此间却歌舞升平;另一人并不认可,人生已然多艰多难,寻求一方清净之地无可厚非。
围观的其他人可分成了两个阵营,激烈争吵了起来。
馀掌柜在中间努力斡旋。
段书清本来对民间的争端兴趣寥寥,只恼火扰了她就餐的雅兴。
穆北驰却突然开口,状似自言自语地说:“这世道再这样下去,到处都是山匪流寇,止戈楼也开不下去了”。
言语之中多有惋惜,还有不平之意。
段书清心念一动,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又转头试探地说道:“或许太子即位後会有所改善吧。”
穆北驰微微叹气,说道:“听说那位太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整日只知玩乐,哪懂民间疾苦。”
“如果是其他皇子呢?”段书清也状似不经意地说。
“农户只想要风调雨顺,商户只想要生意兴隆,谁会在乎是哪位皇子即位呢?”穆北驰淡淡地说。
段书清却目光一闪,却不说话,转头又看向楼下。
楼下的形势似乎要愈演愈烈,馀掌柜也束手无策。
两方的言辞也愈发激烈,甚至开始有些大逆不道了,人群中有人开始控诉自己遭受的不公,有人害怕事情闹大丢下钱先行离开了……
还有人,从口头争执逐渐变成了相互推搡,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一旦演变聚衆斗殴,止戈楼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穆北驰也没法安坐了,起身向段书清行礼赔罪,转身匆匆下了楼。
楼下有两人果然已经动起手来,扭打着缠绕在了一起,留下的食客大有加入的意图。
止戈楼的护卫拦着其他人,想让他们尽快散去,却始终不得其法。
见难得露面的北公子过来,衆人倒是有一瞬间的安静,甚至主动让出来一条通道。
穆北驰来到扭打的两人身边,伸手想将二人分开,两人却仿佛打红了眼,反手就将穆北驰也拉入了战局。
穆北驰也有些恼火,一手拉住一人的左手向後甩了出去,又同时一脚将另一人踢倒,才将二人分开。
围观的衆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止戈楼外传来列队奔跑的声音,是京兆府的人。
段书清看见来人,也不想多生事端,便示意护卫准备悄悄离开。
馀掌柜一边给衆人赔罪疏散人群,一边试图扶起被穆北驰分开的两人。
却怎麽也喊不醒被穆北驰甩出去的那人,馀掌柜扶着他後背的手,也感到一阵湿润。
“他死了,他死了……”刚准备散去的衆人一下子又聚集了过来。
收到消息来平息纷争的京兆府参军苏子晗,刚带人走进止戈楼,就看见已经了无生色的食客丶惊慌呼喊的衆人,
和人群中一身白衣丶面色苍白的穆北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