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望着,他痛苦着,他挣扎着。
鬼切的内心期盼着,苦苦哀求着,渴望源赖光能够告诉他,就算他拿了血珠,他也依然还是喜欢他的,还是愿意要他这个恶鬼留在他身边的,还是可以带他在身边又不抹去他记忆使他变成另一个模样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多少血他都愿意给他,在他的心上、身上,划下无数道伤口,让妖怪的鲜血奔涌流出,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源赖光没有听见他内心的纠结、痛苦和呼唤。
咒术结束,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在愣怔质疑中,犹豫地离开了。
鬼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他垂头坐在地上,湿润的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慢慢地飘到他的鼻尖,鬼切忍不住捏住了一点混着杂草的泥土。
他感到自己充满了力量,肉体正无比强大地搏动着,然而他的灵魂却无比疲惫。
源赖光站在他面前,始终没有离开。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做其他任何的事情。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鬼切知道,自己作为恶鬼,哪怕此时毁约,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可是他不想这样,这样不就等于在源赖光面前承认了,他就是那个卑劣、肮脏、虚伪的妖怪吗?
他不想被源赖光认为是比不过“自己”的令人厌恶的存在。
茨木童子复又生成了手臂,来自茨木的力量也从鬼切的身体里拿了出来。
但鬼手的影子并未消失,通过源赖光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补足了的妖力甚至更为强大。
鬼切以太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在源赖光的面前站了起来。
他仍然不想在源赖光面前露出太过柔软和脆弱的姿态,尽管他并不坚强。
“我要直视着他,我要面对着他,我要看着他,与他道别。”
怀着这样诀别的心态,鬼切感到自己从面孔开始,正一道道地套上了伪装。
每向源赖光迈出一步,他的心脏就宛若被更深地刺穿,滴血一般。
鬼切毫无原则的爱意早已经冲垮了所有阻挡的堤坝,支撑他站着的不过是最后的一点自尊。
但只要源赖光开口,哪怕他让他成为式神,哪怕他让他封印记忆,鬼切都觉得自己疯狂惨叫着的内心都会控制着他毫不犹豫地答应。
只要源赖光开口。
求你了。
什么都可以。
别放弃我,真的。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整整七步,源赖光神色半分未动。
尽管鬼切看起来面上仍然固执又顽强,但他眼眸里的悲伤几乎快要溢出。
鬼切终于伸出了手,在他的手心,是那滴被灵气包裹着的血液。
他真的很想就此捏碎它,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再见,鬼切。”
源赖光消失了,他最后也只是与他点了点头,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什么没有多说。
鬼切愣愣地站在那里,平静得让人害怕。
他的世界,好像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时间,我觉得应该还有一更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