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我们出门,我们喝西北风吗!”
“你们又在搞什麽鬼!舞刀弄枪,还想杀了我们吗!”
卫家弟子呵斥道:“昨夜有大批杀手进城,现已散到城内各处,不怕死的尽快来!”
“又是樊家惹来的吧!你们尔虞我诈自相残杀,同我们这些贱民有何干系!”
“松陵十六家高高在上,何尝把我们放在眼里!在这充什麽好人!”
“别以为我不知那罗刹鸟是怎麽出来的!你们早就不把我们当人了!有什麽资格命令我们!”
不知谁道出极具煽动性的话,群情激愤的衆人很快与暴躁的各家弟子吵了起来,街上刹时像煮了锅开水,就在这暴乱愈演愈烈时,平地惊锣响,衆人纷纷停手。
人群外,有身着丧服的洛家弟子冷漠旁观,见他们全望过来,道:“传听雨斋令,昨夜子时,翻云岭现阴阳间,凌虚长老以身殉之,冯家满门弟子覆没,长老此去,遵听雨斋传统,不设灵堂,不办丧仪,由洛家钟声代为报丧,时候未定。”
道完,他们走得匆忙,似不屑与他们为伍。
留下衆人沉默了有一段时间,方惊觉他们说了什麽。
凌虚,死了?
城中有关他与霍天的谣言都还未平息,他人没了?
殉了阴阳间……在全城人都在看笑话肆意诋毁嘲讽他时,他却在暗处,默默救了所有人?
十六家的弟子互相对望,看向那苍绿无垠的翻云岭,一时无人再有心思争吵。
长街死寂。
听雨斋与樊家不睦已久,这次是预料之中的结局,可真正闻听凌虚死讯後,他们都感到一阵湿沉沉的迷惘。
过去,捉妖界由盛转衰,大不如前的说法层出不穷,他们听来无感,皆不以为然。
这几十年,中原四国太平安康,妖踪断绝,东虞风调雨顺欣欣向荣,前路一派光明,何来的衰落?
但凌虚猝不及防的死,让他们看到了捉妖界最後一颗明星的陨落。
跟着樊渊为非作歹多年,他们肆意妄为,纵情声色,浑然未觉整个松陵捉妖界早已乌烟瘴气,千疮百孔。凌虚是那个站在背後拼命填补漏洞的人,可他也死了。
昔年率领十六家弟子同抵妖邪的各个前辈元老,尽数寥落散尽,不会再有人挡在他们前头了。
临江,有且只有一个凌虚长老,无人能及,樊渊也远远比不上他。
可惜他们明白得太晚了,而今,只需来一场风暴,他们这看似牢固的防守,一击即溃。
松陵,真要变天了。
他们头顶的光亮即将消失,这座城,会重新堕入昨夜那场杂乱的冷雨里。
***
忙碌一晚,後半夜回家後,邵虹本想好生睡一觉,一不小心,又徒然睁眼到天明。
——今夜後,怕也没几个安眠日子可过了。
早上,凌虚逝世的消息传来,尹家上下震动。
邵虹没想到在她对付樊家时,翻云岭会出这麽大的事,中元当夜现阴阳间,这不是要全城人的命吗?想来凌虚和冯家人已然竭力补救了,否则伤亡远不止如此。
可凌虚死,往後,松陵会全然落入樊家之手,尹家也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里,留给她杀死樊渊的机会,不多了。
“夫人……”尹家暗探垂头丧气回来了。
邵虹一看便知结果:“说。”
“樊渊……还活着。”暗探噗通跪地。
邵虹一把捏碎茶杯:“他倒是命硬,半座白蟒峰都压不死。”
他们几十人耗费半身灵力,冒险召唤天雷劈山,就得到这麽个结果?
暗探道:“他被救出来後,属下几人趁乱一路跟随,一直没寻到时机,後来,听雨斋的人又去了,与樊家百名弟子好一通打,天亮前才停手。”
陆昭歌离开,听雨斋只剩霍天,邵虹一下便想明阴阳间无端出现在翻云岭,定有樊家推波助澜,道:“打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