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捡恩搬去和卢椋住在一起也没说自己带骨灰了。
还是卢椋在她房间看到的。
一个人死後就一点重量,孙捡恩把李栖人的骨灰摆在床头,也不能算毫无敬畏。
之前最怕妈妈管着的人,等妈妈死後才共处一室,也是难得的亲密。
後来卢椋把李栖人的骨灰摆在了家里的供台,当天就和孙捡恩确认了墓碑的最终稿,着手准备了。
现在墓碑初具雏形,不像传统的碑文那样按照群县祖籍生卒年排列。
立柱雕龙绘凤,主碑是起舞的两个女人石刻。
卢椋确认图纸就花了很长的时间,为此也看完了孙捡恩手上两位妈妈的视频。
李栖人和孙飘萍也有合作的舞蹈节目,只是她们没有正式的双人舞,大部分散落在花絮里的十几秒背景,或者日记本的一隅。
到底是李栖人的愿望还是孙飘萍的愿望,孙捡恩分不清。
卢椋的安排就很好,至少孙捡恩不追求把自己放进去了。
最好的石材纹理天然,卢椋还没有处理过切割痕迹,结合石碑上贴着的稿纸,宛如搭建了一半的构想。
孙捡恩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李栖人哪个的孙飘萍。
卢椋是不是扬草最厉害的石雕师傅,孙捡恩不清楚。
但卢椋在造像方面小有名气,寺庙的订单不仅仅看的是她爷爷的面子,全是她这些年的经验。
打石匠的资历是熬出来的,石雕师傅和年龄不符的资历是她自己挣的。
“怎麽样?”
卢椋边走边摘下了安全帽,她的工作就是不体面且字面的不干净,厂里绝育的猫猫们随便抖一抖也像抖面包糠。
她没有离孙捡恩很近,依然闻到了孙捡恩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性格淡淡的孙捡恩买的新香水还是很有攻击性,这似乎是她隐藏性格的部分外延,感情上杀伐果断,不给卢椋任何退路。
可能也有总结妈妈们的经验,不想要遗憾的缘故。
李栖人和孙飘萍的名字在下首,这块墓碑不中不洋,给传统的工匠看只会不伦不类。
卢椋倒是有这方面的经验,比起常规的订单,她更喜欢做有挑战性的。
在这方面,孙捡恩依然是她的甲方。
哪怕谈了恋爱,那五万块钱依然是工作的订金。
不像她们的租房关系,已经形同虚设,房东偶尔是十分钟体验里的昵称。
帮助孙捡恩尽快沉溺暌违的快感,在编舞里迸发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身上紧绷的弦早就变成温柔的红线。
“我很满意。”
孙捡恩看向卢椋,“卢椋,我还是想做一块我的。”
卢椋皱眉,她以为孙捡恩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孙捡恩:“我问过澜澜姐了,她说可以买边上的空墓。”
“我妈妈的原始户籍是扬草的,我也可以在这里落户。”
卢师傅很少黑脸,情绪低落也很少见。
沉下脸却比造像更有威慑力,目光却不见愠怒,似乎在孙捡恩面前她永远是温和的。
卢椋:“然後呢?”
孙捡恩握住她的手,“我想陪在妈妈身边。”
“以墓碑的形式。”
“我的身体,永远陪在你身边。”
生怕卢椋生气,孙捡恩忙不叠补充了一句。
但找补得太明显了,卢椋望着她,只能听到厂外的隆隆声。
孙捡恩不免慌张,晃着卢椋的手,“你不会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