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的血,你就这麽想去死吗?”
季野川看着在雷电火焰缠绕的透明匣内不断挣扎反抗的简曜,他只觉得为简尤争取了很大一部分时间,他不能用简尤的血,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原本也是想在这个时候放开简尤的,可没想到他竟然先挣脱了丝带。
虽然顺序不对,但好在结果大差不差。
简尤从来没见过这样虚弱的季野川,在他的印象里季野川是一个哪怕天塌了他都能重新将天顶起来的人,又争又抢,字典里从来没有认输两个字。
哪怕是那晚半夜闯进简尤家里,嚷嚷着要一个名分的季野川也是那麽的耀眼,他自信却不自负,总给人一种俯瞰衆生,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优越感。
可这股优越感在简尤的眼里已经荡然无存。
季野川现在像衆多凡人中的一个。
长阶累累,虔诚跪拜。
所求所愿,是铜钟里叩出的声声爱情,而非生命。
“对不起,简尤。”
季野川在为他之前的一切道歉。
“但我真的很爱你。”
简尤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死死攥着季野川的手臂,那双臂膀在游戏中抱着他躲过了无数个危险的时刻。
可现在那曾以为是神降下的谕旨,竟然成了湮灭爱人的最後一把凶刃。
简尤现在什麽都不想做,他只想和他的父母,他的爱人,还有把他当成朋友的江泽,一起死在这里。
去他妈的拯救世界。
这是热血的中二少年应该有的梦想,而不是他这个只想躺平的咸鱼。
老子不想伺候了。
。。。。。。
砰!砰!砰!
赫言的额头不知什麽时候布满了薄汗,本以为是个虚张声势的匣子,可任凭简曜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沉闷的声响带着强有力的音浪,溅得四周尘土飞扬。
可无论怎样用力,简曜就是无法打破眼前那层薄薄的屏障。
赫言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简尤看到那屏障每被撞击一次,季野川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而与此同时男人体内为数不多的鲜血也在从皮肤毛孔缓缓往外渗出,死相尽显!
简尤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他的语气甚至已经从愤怒到祈求,可季野川只是闭上眼睛,无动于衷。
只要季野川不死,简曜就出不来。
这是他给自己的爱人最後的保障。
漫天长恨,谁也杀不死季野川对简尤满心满眼的滚烫爱意。
就在简尤绝望的那一刻,浑浊的眼前突然渗出一双惨白的手。简尤微微擡头,那双已经无法酝酿任何情感的眼睛,与浑身是血,爬到季野川旁边的江泽对视。
“我能救他。”
江泽声音轻浅但语气笃定。
简尤麻木开口:“躺在我怀里的是我的爱人,要夺我性命的是披着我父亲皮囊的恶魔。江泽,没办法了。”
江泽停顿了一下,用沙土往自己腹部的窟窿上堆了堆,好像这样做就可以不那麽狼狈,他浅浅笑了一下:
“有办法的。”
“我的血可以给他,你在我的血流光之前杀了他们。”
昏暗下,半空的蓝色火光忽明忽灭,犹如垂死挣扎的雷鸣电火,江泽那张满是污血和泥土的脸深深的刺进了简尤的心里。
“咔嚓——”
简尤擡起头,耳後原本是控制头罩开合的位置在隐隐发烫,就在江泽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简尤感觉似乎有什麽东西像是压抑许久,即将冲破枷锁一般腾空而生。
那是象征着亲情的流光,友谊的卵石和爱情的潮涨潮落,原本无人问津的孩童在此刻长出翅膀,眼前升起朝阳。
“简尤,好好活下去,爸爸妈妈很爱很爱你。”
“简尤,下辈子我想和你当永远的朋友。”
“简尤,你是赤诚的火焰,而非养在棚中的玫瑰。快跑,要去看塞外的烈风,看草木顽强的生长,嗅泥土芳香,看世界未被雕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