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君逸没有错过洛勋齐眼底汹涌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复杂,但这位大人竟然改变了态度,说出的话没有那麽吓人了。
他却看懂了。
这位大人的话是说与旁人听的,怕引起误会招来闲话,会影响他和柳家。
但有江老院长的话,这位大人有五分像洛太傅,他却有六丶七分像。
而这六丶七分像,却是这位大人自己确定的,还有……
他的耳朵竟像这位大人?
这样的细节一般谁会去注意,还会当面说出来?
可见,确实很像,而令这位大人刚才失态了。
他的目光也控制不住地朝这位大人耳朵看了几眼,抿了抿唇垂下眸子。
他起身再次行礼,克制地开口。
“多谢大人擡爱,晚生年内到京闭门备考,就不登门拜见了,等春闱之後若能金榜题名,再行拜见。”
他拒绝了洛勋齐的到京城再聚,他也不敢胡思乱想怕影响他金榜题名的道心。
他家小媳妇说过,不管过程里发生什麽,都不能影响他金榜题名的初心,也是他的道心。
若道心崩了,什麽底牌都糟蹋了,因此,只要坚守道心,就不畏任何困难。
“也好,春闱之後官员任命是我吏部的事,在那之前避嫌些也能省了不少闲事。”
洛勋齐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後看着柳君逸。
江祭酒见了连忙提醒:“君逸还没给我们敬酒呢。”
柳君逸回神,连忙行礼陪了不是,便扭头朝身後看了一眼。
江鸿飞他们也赶紧过来,递给柳君逸一杯酒。
他们这一路都在敬酒与客人寒暄,准备的是厚底小杯,避酒时搞些小动作罢了。
毕竟前院就有一百多桌,柳家本来的客人也有几十桌,这还不包括内院的女眷。
然而,这次柳君逸没有用小杯,而是从桌上空位拿了一只空酒杯,重新倒满酒。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洛勋齐。
一个世家出身丶久经官场朝堂丶见惯各种人心世面的侍郎大人。
不可能因为一个年轻人长得像,就这般情绪激动差点失控。
何况他们这是初见,他们本是陌生人。
京城来的世家子弟,应比大户人家更有一种天生具备的戒备之心。
可他失态了。
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恭喜解元郎双喜临门丶良缘天定,明年再金榜题名。”
洛勋齐见柳君逸换了酒杯,也没忽略他眼中那抹复杂情绪,目光深沉地微微一笑,举起自己的酒杯。
“多谢大人!晚生怠慢了。”柳君逸与之做了个碰杯的动作,便一饮而尽。
而後再倒酒敬了江老院长和江祭酒,这两位都是长辈。
之後再去另一桌,假装没看见那一桌人同样复杂猜测打量的目光,露出一惯的笑容寒暄了几句。
其中一个主薄是许长卿的祖父丶一个主薄是柳家姑父,就连城守大人都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何况如今他是解元,大家待晚辈的态度里更多了几分热情。
几句寒暄之後又喝了两杯酒,柳君逸就带着江鸿飞他们离开了。
远远地离开,再回刚才他们偷懒的小角轩里坐下,顿时都瘫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