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以防万一,你还是都看了吧。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主任医师给你。”
“没必要吧”叶翔愈发觉得有意思,这个姑娘真的对他没兴趣。
他们当然都没有听见陈东尔那句轻如耳语一样的呢喃:“小静,可是对我而言,只要你勾一勾手指,不管多远,我都会冲到你身边……”偏棕色的眼睛渐渐变成墨色,他的双手握得很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中,触目的血从掌心滴下来,但是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小静,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当事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了别人谈论的八卦,看风景的人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只不过装饰的不是别人的梦,而是平淡而无聊的课间生活。
“哎,你们知道我看见谁了吗?”刘小叶回了宿舍就一惊一乍。
我和许苑薇都在客厅里看书,唯一不同的是她坐在地毯上看专业书,而我窝在沙发的边角看闲书。
许苑薇伸手扶一扶了眼镜——尽管她有好几副眼镜,但无一例外全都是黑框(虽然刘小叶说了好几次像老学究,但鉴于她自己的品味,不被接受也在情理之中),头也没擡地问:“你又发现什麽了?”
“我跟欧祈经过情人坡的时候,看到凌静宜挽着叶翔……”
“你没看错吧?”郑筱刚从房间里出来,脸上贴着黄瓜,仰着脸,用最小的幅度张开嘴表达这一句无比惊诧的话语。要不是怕黄瓜掉下来,她肯定会抓着刘小叶的胳膊使劲摇晃用以表达她内心的震惊。
刘小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我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好……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极品帅哥也在场……你们说,他们仨到底怎麽回事?”
“谁知道呢……神秘人士的神秘恋情,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参悟得了的?”我今天完全没有看书的心思,在我斜下方的许苑薇都快看到课後练习了,我手里的那本《最美的溺水者》依然停在翻开的那一页上。
她鄙视地看着我说:“周小西,你这种消极散漫的态度,将会导致人类八卦精神日趋消亡。”
我丝毫不怀疑刘小叶对待八卦的认真程度,她像热爱生命一样热爱着八卦。如果世界上有诺贝尔八卦奖,她当仁不让会把这个奖项纳入囊中。
陈梦晓训练完刚刚洗好澡,穿着一身Adidas的运动服,神清气爽地走到桌子旁边,轻松拧开一瓶饮料,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有一滴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
刘小叶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响亮的好像刚刚喝饮料的那个人是她。
掺杂着打击报复的成分,我以十分鄙夷不屑的口吻对她说:“快擦擦你的口水!”
“刘小叶,你家欧祈知道你移情别恋了吗?”明明是调笑,也就只有许苑薇能说得一本正经,好像这是个严肃的话题。
陈梦晓用手擦了擦嘴巴,咳嗽了两声,然後她迅速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靠枕挡在自己的胸前:“难道你一直垂涎我?”
我们几个互相看来看去,不知道陈梦晓这个是真的疑问句还只是开玩笑。毕竟她在我们的心目中,是仅次于凌静宜的大冰山。
郑筱一脸大惊小怪,她从沙发上摸过另一个靠垫挡在自己胸前,瞄一眼刘小叶:“原来你是弯的呀。”然後,她往後退了一步,生怕刘小叶突然张牙舞爪冲她扑过去用指甲抓花她的脸。
刘小叶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你们这群腐女!哼,我再也不理你们了。”
真不知道谁才是货真价实的腐女,她意淫风尘三剑客的频率比见欧祈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我原以为自己是例外:一度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没想到,这只是因为我的八卦基因像未曾锻炼过的肌肉一样不发达。而在在刘小叶孜孜不倦的灌溉下,它生根发芽,逐渐茁壮。但奇怪的是,我对凌静宜的事情,并不像看见刘小叶和欧祈在一起那麽兴奋激动。八卦她的想法,甚至比不上拿刘小叶和陈梦晓开玩笑的兴致大。
我才不相信刘小叶会不理我们,她的冷战功力绝对战五渣水准,一个小时不说话都能憋死她。更何况我还有专治她的法宝。
我阖上手里的书,拿出高数课本,哗啦哗啦翻到今天的课後习题,拿出本子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搞定它,然後去码字。由于这次月考,我估计这个星期能码字的时间少得可怜。
“咦,今天的高数作业好像挺难的……”我故意对着刘小叶的方向说得很大声,猜测她“不理我”能不能超过一分钟。高数是刘小叶的命门,只要高数老师布置了作业,她就算在天边也会哧溜一声窜到答案旁边,屡试不爽。
果然,她迈着小猫步蹭到我旁边:“小西,你最好了。你做完了之後把微积分作业借我抄一抄嘛。”
“刚刚不知道谁说不理我的。”
“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我不理的是许许和郑筱,不包括你。”
“哦,忘了告诉你,作业得参考许许的笔记……”
金融系的高数进度比我们系快,我顺手还向许苑薇借了她的习题集——不管需不需要实际解题,她都会在每一道题旁边写上解题思路,所以可以拿她的习题集当作参考书用。
“哼,小西,你可不能把作业借给刘小叶这个没良心的。”许苑薇说得一本正经,“不然你就把习题集还给我。”
刘小叶泄了气,“哎呦,你们都是我亲姑奶奶,我不理自己还不行嘛。”
郑筱没憋住笑了,“突然多了这麽大个孙女,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也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刘小叶,你每次都抄我作业,月考可怎麽办?”
“啊……我都把月考这事儿忘了……”刘小叶肯定已经被欧祈用炸鸡翅和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浆糊。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简直焦头烂额,这里的“我们”特指我丶刘小叶和许苑薇,而郑筱和陈梦晓她们俩悠然自得。英文系从来不月考,而体育新闻系更过分,就连期末考都是交篇新闻稿结束。至于凌静宜,她才是冉冉升起的一颗奇葩。作息跟没考试时一样,天天早起读报纸,上完课就走人,回宿舍从不温书。
而在我们之中,我和刘小叶是重灾区,每天复习到深更半夜。像许苑薇这种笔记都被别的宿舍借去抄的好学生,虽然考前也在复习,但跟我们俩的临时抱佛脚有本质的区别。
经过这一个星期的残酷洗礼,我除了吃饭只想睡觉,压根提不起一点码字的劲头。
刘小叶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看见她眼底下淤青的黑眼圈,再深一点都快赶上国宝熊猫了。我们俩的哈欠此起彼伏,刘小叶说那些微积分的各种符号像天书一样在她的眼前飘荡,完全理解不了公式到底要怎麽用。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用自己的智商下限去打击她了,她万一想不开了可怎麽办?!
课堂上,“马克思主义原理”老师以无比高亢的热情讴歌马克思主义。又一次被他高亢的声调吵醒,我有一种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这一刻,我对《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感同身受——只要把他的舌头拉出来再打个结,整个世界清静了……我不停在心里默念:“周小西,这个世界这麽美好,而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要不是班长在群里放风说今天的课老师会点名,不到的人就扣学分,搞不好期末总成绩会被平时成绩拖累,我才不会来上这麽无聊的课。我真的有点愤怒,高中哲学课还可以说是为了让我们学习看待世界的方式,可大学用伟大的马克思主义破坏我们原本就不足的睡眠,是什麽道理?我觉得这肯定不是伟大人类的初衷,毕竟他们都深谙少年强则国家强,而每天困死困活的少年能有什麽生産力?
刘小叶这个家夥,她压根就没来。
我从宿舍出来之前,她眨巴着硕大的眼睛,用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神望着我,“小西,点名你一定要帮我……”谁知道她给我灌了什麽迷魂汤,我居然答应了她。直到坐在教室里才反应过来,发微信恐吓她,她赌咒发誓说她在宿舍复习。我才不相信,她肯定是在宿舍看漫画吃零食,可能还会睡大觉。
上课之前没有点名,我懊悔听信了班长,早知道应该翘课。没想到,第二小节中途老师开始点名。这一招真是阴险,大课都是两节连上,很多人都是第一堂课应了卯就撤了,谁能想到老师杀回马枪。
点完我的名之後又叫到刘小叶的名字,我只能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捏着嗓子答了声“到”……幸好有惊无险,吓得我的小心肝儿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老师继续念经,我摸出手机,烦躁地看究竟还有多久才下课。如果时间长的话,我计划再睡上一觉。它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只要再撑过十五分钟,就能看到蓝天白云,自由呼吸的空气……好吧,那些纯属意淫,这个季节的W市时不时就来场大雨肆虐。
十五分钟……我思考了下,不打算继续睡了。理了理头发,揉一揉趴在桌子上睡觉压出来的红印,翻出随身带的小笔记本,开始写场景大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