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了这次事件的重点,“那个女生是不是不知道你是女的?”
“我告诉她我喜欢男的,这还不够?”陈梦晓茫然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看来这次她碰到的是又执着又迷糊的追求者。
刘小叶笑得十分诡异:“小陈哥,恭喜你遇到了生命里第一个致力于将gay掰直的强悍女人。”
这个乌龙事件终于在我们瞎猫碰死耗子的情况下真相大白,但陈梦晓显然心有馀悸:“万一你们猜错了怎麽办?”
“我陪你去见那个女生。”我自告奋勇地担当起拯救小陈哥于水火的重任。
“小陈哥,你穿点女孩子的衣服吧。”刘小叶异常诚恳地对她说:“这样能减少很多麻烦,话说你去卫生间时有没有被人当作流氓赶出来?”
“你才长得像流氓……”
我每天饶有兴致地看刘小叶和陈梦晓相爱相杀。刘小叶这家夥,每天不变着法儿逗逗陈梦晓就浑身不自在。
陈梦晓举起手,准备给刘小叶一记暴栗,发现夹在她俩中间的郑筱一动不动,换做平时,她早就给她挪位置了。
我们才发现郑筱一直没说话,她脸色异常苍白,僵坐着,眉毛攒在一起,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麽了?”刘小叶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她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郑筱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躲开了刘小叶的触碰。她整个人懵懵的,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一声不吭。
过了几秒钟,她像是突然回过神了,“没事,突然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陪你去医务室?”刘小叶好心问道:“你脸色不太好。”
“不用了,我回去躺一会儿就行。”郑筱的脸色惨白,她捂住肚子走了出去。
“大概是突然来月经了?”刘小叶喃喃,“哎呀,忘了跟她说,我有红糖水了。”
“我也快来了,真麻烦。”陈梦晓嘀咕了一声。
我们都没在意,月经那几天很不舒服,来月经这麽些年,习惯了。
郑筱走了之後,我们继续讨论了一会儿陈梦晓的发型和着装,试图说服她改变帅酷的形象——毕竟被不同的女生堵在各种犄角旮旯要求离开小陈哥的戏码,隔段时间就在我们几个身上轮流上演,现在这频率已经高到让我们开始厌烦。最乏味的是,她们的表现形式非常单一,不是大吵大闹就是声泪俱下,我们已经懒得应付了,她们就不能有点创新意识吗?
就在两个星期前,我和刘小叶还被堵在阶梯教室的门口,那个穿着迷你裙的性感女生再三警告我,如果我不离开陈梦晓,就让我死得很难看。我表示无可奈何,刘小叶在一边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我只能义正言辞地告诉她,如果陈梦晓要跟她在一起,我绝对不反对。再三保证,就差写封保证书给她,我才得以脱身。
陈梦晓并不打算接纳我们对她的改造计划,刘小叶和我对望了一眼,我们迅速从彼此眼神里交换了信息:还得继续应付狂蜂浪蝶啊!
回宿舍的路上,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一条短信进来。
在微信丶□□等即时通讯工具如此发达的时代,很少有人会发短信,偶尔收到的一条不是提示移动馀额不足,就是各种奇怪网店的推销。我正准备删除,却发现上面赫然写着:“陆星洺先生,我们决定刊登您投递《N。Z》杂志的文章,并希望您能够继续创作更新连载,具体情况已发邮件到您的投稿邮箱,请查阅後回复。”
尽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欢腾和雀跃,我拉着他们几乎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宿舍。刘小叶跑得气喘吁吁,“小西,你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玩儿奔跑吧,姐妹。啊!我快断气了。”
这一段小跑对陈梦晓来说不在话下,她看一眼摊在沙发上的刘小叶,鄙视地说了一句:“战五渣。”然後回房间拿了衣服和毛巾,甩了甩头发,向浴室走去。
我才没空管她俩的斗嘴,迅速回房间打开手提电脑登陆邮箱。邮件里的回复要求我提供收款人姓名和银行账号用以发放稿费,并希望我在投递的短篇基础上继续写连载。
邮件在最後写道:“如果读者反馈热烈的话,《N。Z》将考虑为您开设一个专栏。”
——意外之喜。
两个月前,抱着反正写了不如试试看的心理,我向《N。Z》网上公布的邮箱投递了一个原创的短篇。从最开始几天的翘首以盼到一个月之後的心灰意冷,持续一个半月没有获得任何反馈,我已经把这件事忘到爪哇国去了。
我抓起手机,打开微信的界面,点开爸爸的头像,一行字在屏幕上快速出现——“爸爸,我的文章在《N。Z》上发表了!!”。正准备发出去,突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周小西,你急什麽?你的连载还没开始,你获得读者认可了吗?不过侥幸发表了一篇文章,有必要昭告天下吗?”况且,爸爸的反应顶多是“想要哪个包,自己去买来做礼物”,我突然泄了气。
一个字一个字删去。
接下来,我该做什麽?哦,对,先回编辑邮件。
怀揣着秘密,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终于,我忍不住爬起来,把书架上所有的《N。Z》杂志都搬了下来,摩挲着杂志绚丽的封面。想到“陆星洺”三个字即将出现在上面,我的内心涌起对它的无限爱意。
突然脑子里冒出无数的灵感,我赶紧打开电脑,在键盘上一顿敲打。
刘小叶已经跟欧祈腻歪完毕,她打着哈欠问:“小西,你干嘛呢?还不打算睡?”
“有点事儿,你先睡吧。”我敷衍了她。
生怕那些突然出现的文字精灵结伴飞走,我得赶紧把它们都抓住。一个半小时之後,终于把脑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落到了纸面,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完厕所回来睡觉。
今天是周五,凌静宜已经回家去了,客厅里一片漆黑。我拿出手机准备开手电筒,发现有微弱的灯光从许苑薇和郑筱房间里透出来。这麽晚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没睡?看来这次月考对许苑薇打击挺大,都已经开始挑灯夜读了,yesterdayoncemore,真是赤裸裸的高四时光。
我摇摇头,心想何必呢,都读了那麽多年书了,还把自己逼得那麽紧。
上完厕所走回房间,听到有隐隐约约轻微的抽泣声,毛骨悚然。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钻进被窝里,并把脑袋整个埋进枕头里——幸好我平时不写惊悚恐怖故事,头脑里没有足够的素材可以继续刺激我脆弱的神经。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自己心脏的承受水平,不知道什麽时候,我已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