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那几百年里是一个常见的字眼,他不吝啬于表达。
便是蜕生化卵之际都是心满意足的。
然後,在他之後的每一任,我都能在他们蜕生化卵时捕捉到他们的忧虑,沉重的,唯有紧握我的手才能略略安心。
越是经历得多,越是能够感受到饮月君们的紧迫感,他们将自己的转世当成了嫉妒的对象,几百年的婚姻里,都在竭尽全力侵占我的个人空间,试图让转世无路可走。
直到我面前的饮月君。
他只是好奇,好奇我同他前代们的过去。
“你会思念他们吗?”
“还好。”
“那就是会咯。”
清脆的,没有脱离年龄的声音,伴随着点头确认的动作,他自顾自的得到了结论,“你会。”
“这不是小孩子该考虑的事。”
“但是,我的未来难道不是成为你的丈夫吗?”
“是带领饮月一脉的龙尊,而不是我的丈夫。”
我耐心纠正他的认知错误,并问他这是哪个龙师教的,这种事是教学过程中不该存在的错误。
“那你会教我吗?”
他等了几秒,“看在我前代的份上。”
“不会。”
那是加班。
我能做的是给其馀四脉的龙尊讲一声饮月一脉的龙师在饮月君的教导上出了些差错。
“什麽差错?”
“将成为我的丈夫这件事,称为他的未来。”
“原来不是吗?”
龙尊们下意识反问,又在话出口的瞬间,意识到确实不是,只要饮月君不主动开口,我确实没有对换代後的饮月君有过什麽暧昧的对那张脸放不下的举动。
要不是几代饮月君刚成年就求婚,他们也不会将你丈夫的名头一直冠在饮月君头上。
“你们看起来也需要重头学习一遍持明族的基本认知。”
不过效用不是很好,在用过前尘忆梦针後,饮月君觉得前代们跟我的事变得难以啓齿。
不是对我,而是对他的前代的记忆。
龙尊职责之外的事项里,我在那些记忆中几乎无处不在,连同心情也一并给了还没成年的饮月君。
他的好奇心收敛了起来,人也沉默了不少。
我有时会出现在他梦的记录场合,他的声音平稳,见来的是我,没有停顿,只是目光平移到我身上,眼中似生了潮湿的藻,天青色的颜色暗了些许。
在他成年後,我以为这是我工作的结束,结果却是我工作量暴增的开始。
饮月君,有嫉妒未出现转世身的,自然也有这代这样嫉妒前代的。
我签名的手都慢了一些,这位看见了并比对了一下记忆里的速度,什麽也没说,只是走了过来,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的写我的名字。
我新的婚姻,和新的丈夫。
我的加班雷达响了一天,第二天它不是不响了,而是加班已成定局。
简直是没谁了。
他真的会哭啊。
真的有人能在理论上最开心的一天里,因为自己无法按捺下去的嫉妒心而将自己逼到眼中含泪的地步。
不是?
两条龙尾巴都打成死结了,年轻的饮月君,你不想着解开,你还啃我龙角,啃就算了,你还哭。
我:……
两眼一黑,加班在敲门。
就这个精神状态,我诚恳的建议所有龙尊停用前尘忆梦针,不然我怕接下来的龙尊精神状态一个比一个更飘忽。
也就是这代,他飘忽的精神状态常常会给我来上一下,我很认真的跟他相处,他也是很认真的克制,但效果也就那样。
他很难不去想前代跟我的故事,很执拗的想要跟前代彻底的划分开来。
即使我没认错过。
即使他知道这只会消磨我对他的情意。
我们想过很多方法,发现最能让他平静的方式,是我们彼此不去看对方的脸。他不会从我眼中想象出他最恐惧的事,我不会因为看到脸而有触动那些的可能。
到中後期,他的精神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年少时的那一次哭泣,是唯一一次。此後他心情再抑郁,被龙师气到丶被其他龙尊气到丶被自己的前代气到……都会沉默的走到我面前直愣愣的站着,直到我给他一个拥抱,他才心满意足的收紧这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