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好凶啊。”文殊兰微微低头,长睫扑簌,神态楚楚可怜,“明明以前都是叫我殊兰的,怎麽今天改了口。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误解了吗?”
江秋昙无动于衷:“需要我说第三次?”
文殊兰沉默几秒,却根本不惧,将门关紧,上前几步。
他眼睛生得圆润,清亮有神,微垂的眼尾像把鈎子,此时可怜巴巴望人,分外惹人怜惜。
“可是……这里是一粟哥的房间呀。”文殊兰压低声线,仿佛真的委屈,“一粟哥,你也要赶我走吗?”
两尊煞神,都不能得罪,偏偏又都看着我,在等我做出决定。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後我拖着江秋昙起床,重新翻出一件睡衣递给他,千说万劝,保证会把这件事处理好,才把他请进卫生间。
附耳贴在门旁,听到里面传出淅淅沥沥的水流声,我卸下心中半块大石,走到文殊兰身边。
文殊兰泪凝于眶,柔柔执住我手,覆在他面容,竟是又问了遍:“一粟哥,你也要赶我走吗?”
都是装的,他都是装的。
所以我不会为他心疼。
“文……兰兰。”我开门见山道,“你今晚回自己房里睡,算我求你了。过去今晚,你丶你想怎样……都行。”
文殊兰看了我一会,唇边扬起一抹笑,眼里却噙着泪,这个笑容便显得微妙的不和谐,像是误落火山的雪花,有着颠倒常理的怪异诡谲。
“好啊,但是哥得先告诉我,过会要和你的江学长做些什麽?”
“不会做什麽的……就只是盖着被子睡觉。”
“真的?”他还在看我,“不做一些睡前运动?就像我们之前每晚做过的那样。如果你的江学长想要,你肯定不会拒绝吧。”
我羞愧难当,又莫名心虚,想反驳但反驳不出,只得装腔作势推他一把。
出乎意料的是,文殊兰被我轻易推开。
他随手将棉被扔到床榻,拉来一把皮椅坐下,长腿优雅交叠,脚尖勾了勾,示意我过去。
我迟疑走到文殊兰面前,他一个眼神瞥来,我就知道自己得跪下。
“换一个问题,刚才在床上做什麽?”
喉结滚了滚,我垂眼道:“没做什麽……”
下巴被捏着擡起,我被迫迎上文殊兰目光。他泪还未干,被光线一晃,有种难以名状的脆弱美感。
“撒谎。”他说,指腹轻压在我唇瓣,漫不经心碾磨两下,“不过我知道哦。嘴唇这麽红,还有点湿,刚才是和你的江学长在床上接吻,对不对?”
我不敢吭声。
“他先开始,还是哥勾引他?”文殊兰自问自答,“应该是哥勾引他,毕竟这是哥最擅长的把戏。含情脉脉看着别人,牙齿在嘴唇上咬来咬去,我见到都受不了,恨不得就死在哥身上,也难怪不解风情如江秋昙,到头来还是中了哥的招。”
他语气煞有其事,我险些真以为自己是他口中那个淫贱又下作的货色。
被如此贬低,我心里窝着一团火,实在憋屈。
“啊……又这样看我。”文殊兰靠过来,清丽五官在我眼前逐渐放大,“勾引江秋昙不够,还要勾引我吗?一夜轮流伺候两个男人,我担心哥会吃不消,所以希望哥在做决定前,能想清楚丶想明白。因为到时候就算哥哭着求饶,我也不可能停下,只会更用力地侵犯哥,直到哥怀上我的种。”
再怎麽样,我还是个男人,他如何能说出这种话来折辱我?
怒火冲昏头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已经听到极清脆的一声响。
我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後知後觉地瑟缩起来。
“对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只是……”
文殊兰微微垂眼,猩红舌尖舔向唇角,并不动怒,反而笑了笑。
他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害怕,左思右想,还是替他揉起受伤面颊:“兰兰,兰兰……我不该打你,我错了。可你也不能这样说我,我好歹是个男人,我没法怀孕,也没有勾引……”
文殊兰掀起眼皮,打断我的话。
“你没有勾引,江秋昙怎麽会和你厮混在一起?我了解他,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小角色,他恐怕连开口说句话都不愿。你如果确实没有勾引过他,难道……”
我心脏砰砰跳起来,为他将要说的话,也为我心底那点蠢蠢欲动的渴望。
文殊兰冲我勾勾手,我附耳过去,却听他语带揶揄。
“难道……哪有什麽难道?哥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我要说——江秋昙喜欢你吧?别做梦了。江秋昙眼界比天还高,这麽多年来,他示好过的人屈指可数。若我没记错,他从来都没拿正眼瞧过你吧?再说你能给他什麽。身体?多的是人对他投怀送抱,他最不缺的就是床伴。爱情?不能为他事业创造利益的,都是垃圾,包括你的爱情。一粟哥,可悲可怜,原来你能给他的……竟然仅有一条不入流的同性丑闻,仅此而已。他迟早会甩掉你,你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没用的累赘。”
我知道,我都知道啊。
我只是……舍不得。
眼里觉出湿意,我狠狠咬住下唇,将脸埋到胸前。文殊兰想擡起我的脸,我难得硬气,死也不肯让他得逞,欣赏我狼狈模样。
他其实有许多手段可以让我服软,但他没有这麽做。
“一粟哥。”
沉默了很久,他忽然叫我名字,声音太轻,以至于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说了下面的这样一句话——
“你也会为我流泪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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