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种很认真的眼神。
可我不要信。
他分明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为什麽现在还要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这算什麽。
新一轮戏耍我的手段?
我牵起嘴角,做出无所谓表情:“你说是就是?”
文殊兰一时没再吭声。
他撑着桌角站起,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到我面前,身形笼罩住我,投落一片压制性的阴翳。
我莫名心慌,想要後退,但他双手已经先一步握住我肩头,手指用力到几乎要陷进肉里。我蹙眉想痛呼,又觉得这样示弱实在太丢脸,只得再瞪他一眼。
可是太疼了,这一眼瞪的轻飘飘丶软绵绵,没有丝毫威慑力,我不由得暗自咬牙。
文殊兰果然注意到那一眼,呼吸倏然变沉,声音也有些哑:“一粟哥……”
老天,他该不会以为我在和他撒娇吧?
我面皮窜上汹涌热意,突然觉得无措,双手背在身後缠绞不停,眼帘也跟着垂下。
好像有个吻落在我额头,轻啄着朝下流连,吻过眼睫,吻过鼻尖,最後停在唇瓣。
“没有不在意,只是太嫉妒。”
他衔住我的唇,字句模糊在齿间,“想到这里不止我一个人碰过,我就嫉妒到发疯。如果再不远离你,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麽事。”
我眨了眨眼,眼睫颤动,恰好和他的纤长睫羽相触。这种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感觉,却令我如过电一般,通体酥麻。
“你……”
嗓音怪异,我轻咳一声,别开眼不去看他,“现在知道远离了,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还不够过分吗?”
肩头被松开,文殊兰捧住我面颊,嘴唇移到我耳边,喃喃说:“对不起。”
我怔住,好半天才回过神,伸手想去推他,却不知为何使不出力。
“视频和照片,我都会当着你的面删掉,什麽都不留。你喜欢江秋昙,我成全你。你不想见到我,也可以,过段时间我就会搬走。一粟哥,我知道……你,池爸,还有瑶妈,你们都对我很好,是真心将我当作家人。可惜,我终究是条寄人篱下的丧家野犬,即便再贪恋这份温暖,迟早也是要离开的。”
我如鲠在喉,确实被这番话所触动。
但丶但是,又不是我害他活成丧家野犬。
当年他妈抛夫弃子,是他妈自己做出的决定。他爸生意失败,是他爸点子背,误信所谓的好友,才会落得破産欠债,跳楼身亡的结局。
这其中一桩桩,一件件,都跟我没有任何牵扯,凭什麽要我来承担後果?
如果我轻易就原谅他,那我这些年来的怨愤和妒忌,又算什麽……
笑话吗?
我咬咬牙,还是推开文殊兰。
不管他踉跄步伐,不管他难过神色,他是怎样我都不要管。
其实我哪里亏欠过他?
从小到大,虽然总在日记本里咒他快点去死,但我何尝真的将心思付诸行动过?
我自认待他不差,他想要什麽,我就算不舍得,也都会选择谦让给他。
唯一没有给他的,就是我的喜欢。
但喜欢这种事,难道可以勉强?
我这麽喜欢江秋昙,却也从来没有打着喜欢的旗号,就要求他必须对我回报同等的感情。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无论被怎样伤害,被怎样轻视,都没有关系,都没有所谓。
而文殊兰呢?
不过因为我不喜欢他,他先前就敢那样侮辱我丶作践我,他把我当成什麽?我简直……我简直恨死他!
如今好不容易才让我重新夺回掌控权,我必须狠下心肠,我必须羞辱他,来出尽我这段时间受过的所有窝囊气!
可到底是为什麽,只要看着那双泫然欲泣的伤心泪眼,想起他认认真真说的那句爱我,我就忽然什麽恶言都说不出口。
怎麽会爱上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糟糕透顶的我呢……
包间的环境很安静,我却如同置身舞池,高分贝的音乐在耳边吵闹,我分明不喜欢的,但心跳越跳越快,根本不受控制,连带着口干舌燥,有种目眩神迷的怪异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