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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内烧毁後,赵蓁就栖住在未央宫,未央宫在崇政殿与寿康宫的中心位置,原本赵蓁该遭到太後的禁足,但小皇帝直接撤了她的禁足令,让她自由在宫内走动。
此後,赵蓁很少见到鹰扬,他似乎演废太子演上瘾了,还冠冕堂皇地住在了东宫里,跟小皇帝一起批阅奏折丶听政丶商榷国事,二人相处起来,就跟真兄弟一般。
朝野对赵溆丶赵徽二人共同执政这种模式论议纷纷,不少老派阁臣上书说君主只能有一位,但另外一部分朝臣则保持沉默,如果说要确立一个新君主,那就相当于同时得罪了赵溆丶赵徽。
也有一部分臣子是乐见其成的,诸如蔺知章和葛闻洲,他们同时辅佐赵溆和赵徽。
赵蓁也乐见其成,因为这样一来,宿容棠就没有插手朝政的机会了,赵溆是赵徽的皇兄,赵徽信服他更甚于她这个母亲。
太子回宫後,宿容棠确乎是消停了许多,但赵蓁觉得她在暗中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了招魂事件。
赵蓁蓦觉事态不太对劲,偷偷给鹰扬通风报信,告了宿容棠一笔黑状,不知鹰扬用了什麽法子,招魂仪式持续了不足一日,小皇帝以“宫廷之内禁行压胜之术”为由,遏止了招魂仪式。
那些跳大神的天师很快就被抓走并挨了重罚。
而宿容棠被“幽禁”在了寿康宫里,一个月内不得出。
赵蓁不信鬼神,坐等宿容棠还要造作出什麽风浪。
结果,今日在寿康宫宫檐外守株待兔之时,就听到了关于沈莺歌被火葬于沙场的噩耗。
闻及此,赵蓁的心陡地沉了下去,大脑嗡嗡作响,好像有什麽东西剧烈地炸开了。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的,沈莺歌怎麽可能会死呢?
她上一回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半个月前,她将吴氏从镇河塔里解救出来,护送她去苏州府见谢桃笙。那时她与沈莺歌匆匆见过,又匆匆告别,虽没有说上什麽话,但彼此养成了默契。
她们一同经历了生与死,经历了逃婚事件丶苍龙号沉堕事件,还有五石散投放事件,她们之间早已缔结了深厚的情谊。
是沈莺歌教会赵蓁学会与命运对抗,学会拿起长剑与这个世道博弈。
但宿容棠心狠手辣,为了铲除异端不择手挡,有什麽恶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赵蓁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攥紧了。
她离开寿康宫,也离开了未央宫,拿起斗篷就走,离开大内,直往苏州府而去。
她必须要去确认事实真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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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前线攻溃羌人的捷报一路送入皇廷大内,赵徽将奏报摊展在鹰扬面前,负责送信的信使,讲述着黎沧丶蒋书钺各自率领天宿卫丶沈家军守卫城门的军情——玄枭溃逃,俘获羌人三千,战俘之中,还包括曲阳侯沈遒。沈遒是沈莺歌的生父,也是谢瓒的岳丈,沈丶谢家是亲家。
若坐实了沈遒通敌叛国,那沈家满门怕是也逃脱不了被抄斩的罪咎。
赵徽的容色变得凝肃起来,他为沈莺歌和谢瓒担忧。
信使道:“当初谢相为了等援兵,入了羌营为质,谢少夫人後来为了去救谢相,不幸深陷敌营的埋伏,葬身火海之中……”
“什麽?!”
说话的人,不是赵徽,而是一直沉默旁听的鹰扬。
他蓦然从长案前起了身,眉眼掩映着一层凝重的阴翳,眼底的冰渣子沉甸甸得仿佛能砸死负责报信的信使。
信使两股颤颤,没料前朝太子对谢相夫人之死,反应如此强烈。
信使将信札都递呈了上去,就慌慌张张跪地恕罪。
信使不知道的是,鹰扬在找回赵溆这个身份以前,与沈莺歌做过很长时间的搭档,他喜欢过她——纵使这份喜欢,他从不曾宣诸于口,一直埋藏在心底。
他还想找个机会,告诉她,他寻回真正的身世了,也不知她看到自己摇身一变成为前朝太子後,会作何感想。
她死得太突然了,简直让所有人都没有任何防备。
鹰扬根本是不相信的。
正当他想深问些什麽时,苏公公匆匆忙忙赶来:“陛下,大事不好了,平蓁长公主不见了!据未央宫的宫娥说,长公主领了一匹红鬃快马,直接出城往南而去了。”
鹰扬的心跌倒了最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