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三章】春夜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沈莺歌与谢瓒已然是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此番重逢,两人面上都充满了一种莫能言喻的感慨。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给两人合适的叙话时间。
王氏也不敢再多言语,从袖裾里拿出帕子适当性地掩唇轻咳数声,迩後,招呼着嬷嬷告退。
风势逐渐地缓和了下来,只有沈莺歌的裙裾仍在不断飘荡,在秋日萧索的风那抚弄之下,女郎的裙裾在顷刻之间褶皱成了海,白色浪涛由远及近,不断朝着谢瓒汹涌地翻覆而来,渐而吞没了他。
周遭的绿林里响起一片片啁啾的鸟鸣声,荷花池里泛散起一枝一枝藕粉色的菡萏,岑寂的空气里,弥散着一片好闻的荷花香气。
晌晴的日色从远空东隅一处淡淡地洒了下来,薄薄地披罩于两人周身。
仿佛是渡染上了一层鎏黄色的碎金。
谢瓒朝着沈莺歌望了过去。
女郎白衣胜雪,两袖飘飘如叆叇的云,身量颀长玲珑,发似绿云扰扰,尤其是当她朝着他搴裙奔跑而来之时,那浓密的墨发在瘦削的肩膊後铺张成一片富丽的绮色。
天为宣纸,地为画架,那一片墨发和她奔跑的姿影就成了非常明媚的亮色——好似有人执起一台稠墨,奋不顾身地朝着宣纸上速速泼了过去。
适才造就成了一副生动别致的画。
女郎奔跑的足音,依和着风吹树的摩挲声,依和着时卷时舒的流云,依和着树上的蝉鸣声,哒哒哒——,朝着谢瓒袭来。
他自然而然地敞开双臂,身子微微下蹲,迩後,一道纤细的影子就覆上了他。
沈莺歌与他扑了个满怀。
“谢延暻——”
她将下颔埋抵在他的颈窝肌肤处,很轻很轻地蹭了一蹭,嘴唇贴着他的耳屏处,一张一合,雀跃地唤着他的名字。
谢瓒只觉颈部肌肤泛散着起了一片绵长久远的颤栗,这一股颤栗痒痒的,酥酥的,好像有两只小蚂蚁在缓慢地爬着,爬着爬着就开始啃咬。
“嗯,我在。”
他说着,想要抓住这两只小蚂蚁,但沈莺歌调皮得很,完全不给他抓着,她的嘴唇在他的耳屏处一触即离,留下了形同蜻蜓点水般的温柔触感。
沈莺歌好奇道:“你怎麽知晓我回来了?”
“我就知道。”
沈莺歌道:“那你可知晓我去扬州府做了什麽吗?”
“知道的。”
“那你说我做了什麽?”
“你杀了沈挚,将它葬在了秦淮河,是也不是?”
沈莺歌眼睫轻微地颤了一颤,迩後点了点螓首,正色道:“是。”
她的确杀了他。
她不能容忍沈挚还继续活着。
上辈子,他吃尽了她母亲的嫁妆,还打算将沈莺歌卖给一个老鳏夫。
这是沈莺歌完全不能容忍的事。
所以,她就杀了沈挚,就当做是为母亲报仇了。
“那现在释怀了吗”谢瓒狭了狭眸,温声问道。
沈莺歌左手抚触着心脉,很轻很轻地拍了拍,“释怀了很多。”
沈挚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郁结之一,她经常会梦魇,他就会出现在她梦中,将她五花大绑起来,关押到了祠堂之中,姨娘们纷纷为她赶缝凤冠霞帔,说是要让她风光大嫁。
沈莺歌被关押在祠堂里,整个人无助又惶恐,她一直在敲着堂门,将堂门都快敲烂了,就是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尝试着呼救丶呐喊,等来的只有无尽而诡异的沉默。
没有人来救她。
难道她只能在祠堂里等着被嫁吗?
真是太可笑了。
她这一生誓不为妾!
沈莺歌不甘于命运这般受人摆弄,她咬着牙,狠下了心,执起一根木头,燃起了烈火,将烈火抛掷在了祠堂内那些沈家祖先的木牌之上。
木牌是极其容易燃烧起来的。
果不其然,沈莺歌将烈火投放到这些祖先的木牌之时,木牌很快就燃烧了起来,不出多时,就绵延成了一片熊熊火海。
祖祠走水一事,很快就传遍到了整个沈家,最慌乱的人就属沈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