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眸深刻且有力,如一柄淬了凛冽锋芒的箭簇,又如在锯刀石上磨砺了很久的锋刃,泛散着一片刚烈的寒芒,直直射入沈莺歌的身体内。
沈莺歌:“……”
她不是一个被动等待的人,她必须扭转这一种被动的局势。
沈莺歌拂袖抻腕,在羌王的胸膛之上很轻很轻地画着圈儿,狭了狭眸,眸睫水光盈盈,道:“王爷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
羌王搂着沈莺歌的腰肢,力道更是紧了一紧,他没有马上发话,而是将沈莺歌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往金殿阔步行去。
沈莺歌惊呼了一声,双手一时之间有些无处安放。
她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麽,心中不由惴惴,一只纤纤素手揪紧了羌王的前襟,装傻充愣道:“王爷此番来素心岛,可是打算做什麽?”
“自然是来看你。”男人回答得不假思索。
——你现在已经看过我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沈莺歌心中腹诽道,但明面上自然不可能展露出自己的内心戏,她道:“翌夜你我即将成婚,皆是在行合卺之礼也不迟……”
“谁说本王要与你行合卺之礼?”羌王啼笑皆非。
啊……
沈莺歌诧异,羌王将她抱起来,往金殿之中走去,不就是想要做那些事儿麽……
在她眼中,这个蛮夷心狠手辣,上一秒打算射死她,下一秒便与她诉诸衷肠,但在情事方面,倒与其他蛮夷别无二致,皆是色字当头之人。
哪承想,羌王将她打横抱入金殿之中,竟然不是为了与她进行情事?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羌王将女郎面上的小九九一概纳入眸底,忍俊不禁道:“你出来穿得单薄,弱不胜衣的,本王心生爱怜,忍不住想要抱抱你,甫思及此,人就这样做了。”
羌王话辞剀切诚挚,让沈莺歌有些不太自然。
她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虽是身量单薄,但也经常习武。”
“本王晓得,你此前入了罗生堂,在谢瓒的教导之下,进步突飞猛进,本王的胞弟也葬身于你的长剑之下。”
在晦暗的光影之中,沈莺歌微微瞠住了眸心,心中得出一个结论——
羌王调查过她,熟知她今生今世的一切!
沈莺歌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承认自己所行的一切,且道:“王爷知晓是我杀了左贤王,为何不复仇?”
左贤王将沈莺歌抱入金殿,将她放置在床榻上,两臂撑于她的腰肢两侧,略微垂着下颔,一错不错地望着她:“本王乐意。”
沈莺歌有些听不明白,重复了一遍:“王爷乐意?”
“本王的胞弟究竟是个什麽德行,本王再是熟稔不过,他虽金玉在外,实则是个名副其实的废物草包,还时常打着本王的名义四处招摇,惹下了不少笑料与祸事——”
羌王的手掌慢条斯理地抚拈着沈莺歌的檀唇,话锋一转:“你提本王除了一害,本王乐见其成。”
“所以说,王爷是在借我之手,除掉棋盘之上没有用的废子?”
“莺歌聪明。”
“……”
沈莺歌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视线却扫荡着那一个信筒。
信筒之中有谢瓒给她的信。
在如今的光景之中却落在了羌王的手上。
她不清楚谢瓒给了她回了些什麽。
她好想知晓。
这种思念的感觉如猫爪子似的挠刮着她的肌肤。
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指骨泛散着一层淡淡的苍白。
羌王饶有兴味地凝视着沈莺歌的芳靥,将她眸尾的泪渍擦净之後,道:“今夜这份献礼,本王收下了,翌夜等本王来迎娶你。”
他大掌伸到她的鬓角之间,很轻很轻地揉了一揉。
沈莺歌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份薄爱。
羌王一走,巨阙却是留下了。
显然,羌王到底是心存一份芥蒂,让巨阙留下来监视她。
沈莺歌的自由彻底受到了实质性的限制。
局面变得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