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朵盯着那道伤口,有些出了神,直到笔尖在纸上重重一顿。
“看题,别看手。”谢凛的声音冷得像冰。
姝朵猛地回神,脸颊微热:“谁看你了?我是在想这道题!”
谢凛没拆穿她,继续讲解:“将x代入后,需要分情况讨论——”
这时,管家正好回来将将加量的早餐放在了桌上。
谢凛正在草稿纸上写解题步骤,对近在咫尺的食物视若无睹。
“喂。”姝朵用脚尖踢了踢他的椅子腿,“赏你的。”
谢凛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姝朵拿起一个三明治,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像扔给路边的流浪狗一样丢到他面前:“吃吧。”
三明治落在谢凛的课本上,包装纸散开,露出里面丰富的馅料——双层火腿、煎蛋、新鲜蔬菜,面包还冒着热气。
谢凛没有动。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三明治上,从昨晚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胃里像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切割。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吃这人施舍给他的食物。
“怎么?嫌脏?”姝朵故意用指尖戳了戳三明治的包装纸,“比你整天吃的那些食物好多了。”
谢凛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笔。
“听说饿久了胃会自己消化自己。”姝朵撕开自己那份三明治的包装,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不过像你这种人,大概连胃酸都比别人少吧?”
她咀嚼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谢凛的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上腹,指节微微白。
“这道题……”他试图将注意力拉回题目上,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一瞬。
姝朵突然将三明治怼到他嘴边,芝士的香气扑面而来,“快吃!”
她命令道,“我可不想补课到一半还要送你去医务室。”
谢凛条件反射地后仰,后脑勺撞在书架边缘,出一声闷响。
几个正在自习的学生不满地看过来。
“你…”他刚要开口,胃部又是一阵痉挛,疼得他不得不咬住下唇。
姝朵趁机将三明治塞进他手里:“装什么清高?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条快饿死的野狗。”
谢凛盯着手中的食物,指腹能感受到面包传来的温度。
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因为偷吃邻居家垃圾桶里的剩饭,被父亲用皮带抽得三天没能下床。
“我不需要。”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嘶哑。
“需要什么?”姝朵突然凑近,近到他能闻到她间淡淡的茉莉香,“需要我跪下来求你吃吗?谢凛,你以为你是谁?”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腻。
谢凛往后退了退,他不习惯被人靠得那么近,但很快又被胃痛拉回现实。
“吃啊。”姝朵退回座位,翘起二郎腿,“还是说,你连接受施舍的勇气都没有?”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谢凛最脆弱的部位。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几乎要捏碎柔软的面包。
就在姝朵以为他要爆时,谢凛突然低头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自我惩罚,喉结随着吞咽艰难地滚动。
芝士的咸香在口腔里扩散,温热的食物滑入空荡荡的胃袋。
那一瞬间,谢凛竟然感到一丝可笑。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为了一点施舍就放下尊严。
“好吃吗?”姝朵托着腮看他,眼底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谢凛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吃完整个三明治。
胃部的疼痛确实缓解了不少,但这让他更加烦躁。
他讨厌这种被看穿弱点的感觉,更讨厌……此刻心里泛起的那一丝难以名状的暖意。
“好了。”他冷硬地说,将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既然吃好了。”姝朵用笔尖戳了戳他的习题册,“继续讲题啊,钱都收了还想偷懒?”
谢凛垂下眼睫,额前的碎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暗沉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