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小姑娘缺爱又内心柔软,想要珍惜每一份善意。
这敏感又细腻的潜意识,让苏叶确信,卢西亚遗传了来自父亲的天性,在这方面,玛蒂尔达可能遗传自母亲,要是她遇到这种事,绝不会这样。
“好吧,”唐泰斯能理解,同时也为苏叶的敏锐和学识点赞,要不是她,谁还注意到这样微妙的情绪。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躺在床上,苏叶安心闭上眼,打算睡个懒觉,反正没什麽重要的事。
至于家里还有一位客人,哦,交给唐泰斯去解决吧。
等她起床,已经是上午十点,埃米送来早餐,“卢西亚小姐和玛蒂尔达小姐还在睡,她们今天的活动都取消了,大概率不会出门。詹金逊先生大清早就离开了,唐泰斯子爵负责相送。”
“好的,晚上妈妈和诺森伯兰公爵会到,他们的房间收拾好了吗?”苏叶喝完杯中牛奶,擦了擦嘴。
“已经好了,”埃米说着偷看苏叶一眼,“他们居住在主卧……”
这个时代的主卧是两间相连,男女主人各一间,既各自独立,又有一扇门相连,方便夫妻生活。
原先男主人房自然属于凯斯奈尔将军,要不是房间不够,也不可能开放给诺森伯兰公爵。
其实诺森伯兰家族在伦敦有一栋豪华别墅,比乡下的庄园也不差什麽,可他们却都选择蜗居在这里。
苏叶没有表示,也就是不反对的意思,换了个话题,“你怎麽起这麽早,不是安排其他女仆来轮班了吗?”
“哦,您知道的,仆人房连着厨房,香味太诱人,让我不可能无视继续睡下去,反正只是熬夜一晚上,没有关系的。”埃米当然也想好好睡一觉,可那些美味的食物,引得她即便在睡梦中,也忍不住被香醒。
“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下去休息吧,”苏叶不打算出门,只简单洗漱换了一件家居服。
之後她在阳台上练功,都没有离开房间,午饭也在房间解决。
本来下午也该这样悠闲度过,直到傍晚迎接凯丽夫人和诺森伯兰公爵,可刚用完午餐,却接到一封紧急求救信。
送信的人是一名学生,信很潦草,只有‘救命’和落款:罗伯特·詹金逊。
唐泰斯拿着那随手撕下来的一页,询问眼前的青年,“不要着急,能和我说说是怎麽回事吗?”
“好的,”青年接过他递来的茶,狠狠灌下,把气喘匀,这才开始讲解,“我叫亨利·弗兰克,是一名天文系学生,我的导师萨沃伊教授和詹金逊的导师关系很好,昨天交流结束後,两位导师一起去郊外的山上观察星象,留我和詹金逊在办公室整理资料。中途詹金逊出去了一趟,一晚上没有回来,我担心去他宿舍里找。”
“哦,对了,我们都住在马格鲁大街的小区,许多学生都住在那里,詹金逊虽然是剑桥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但他非常热爱天文学,经常跟着导师来我们学校蹭天文望远镜,为了方便,也在那里租了一个房间,只是不常住。”
“我吃完早餐过去,发现他居住的那栋宿舍楼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包括房东,宿舍管理员,以及居住在那房子里学生们,全都围在一起,讨伐詹金逊,原因是他偷窃。这很难以理解,我看得出来,詹金逊不说多富裕,却绝对不穷,我相信他的人品。”
“可其他人似乎因为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并不相信他的为人,坚持认为他偷窃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昨晚九点多钟,他曾回来过,并没有休息,换了一身衣服後又离开了。而学生布朗的宝石胸针就是在那个时候丢失的。”
“布朗的学校有庆典,作为学生会成员,他特意订购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礼服,还让家里把家族遗传的宝石胸针寄来。衆人听说後非常好奇,这大大满足了布朗的虚荣心,于是特意拿出来让衆人观赏。”
“那胸针确实漂亮,大家爱不释手看了很久,才依依不舍还给布朗,他拿回房间,放在床头柜抽屉里,就回到客厅和其他人打牌。当时一共有六个人,詹金逊和另外一名地质学的学生不在。那名学生去外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偷东西。”
“房东原本就不住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位宿舍管理员,但她基本在一楼楼梯旁的休息室,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木制楼梯老化严重,踩上去无论动作多轻,都会发出咯吱咯吱声。客厅就在二楼楼梯口,正对着,当时客厅的门开着,因此只要有人上来,他们不仅能听见,还能看见。宿舍管理员从未上过楼,这点所有人都能证明。”
“期间唯一上过楼的,就是詹金逊,他显得很急躁,噔噔瞪跑上楼,都来不及和衆人打声招呼,就回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布朗房间的门和他是斜对面,非常适合作案。”
“大概十分钟後,詹金逊换了一套衣服就离开了,然後一晚上不知去向。其他人玩到很晚,一边打牌一边喝酒,快凌晨两点才回去休息,布朗倒头就睡。今天早上他醒後,准备换上礼服,佩戴上胸针,结果打开床头柜,东西不翼而飞。”
“所以他们都认为是詹金逊偷了东西,才会回去又离开,詹金逊解释不是自己,但没有一个人相信,苏格兰场来人把他带走了。在离开之前,詹金逊向我求助,把一张纸条偷偷塞到我手里,让我来这里找人帮忙。”
“那有没有可能,是布朗睡着後,被人偷走的呢?他本就疲劳晚睡,又喝了酒,有人偷偷潜进房间,也无法发觉吧?”唐泰斯道。
“是的,他也是这样说的,但苏格兰场的人不愿意相信,认为他在辩解。还有其馀学生,包括楼下的宿舍管理员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弗兰克叹了口气,表情很焦急,“我相信他不会是小偷,你们能想办法帮帮他吗?”
这时苏叶走进来,“走吧,我们先去那间宿舍楼看看。”
此时她依旧穿着男装,手里还拿着手杖,加上高礼帽,十足的贵族派头。
弗兰克见他们肯帮忙,连连点头,带着两人来到那栋宿舍楼。
此时这里已恢复平静,几个学生去学校上课了,只有两人因上午没课,还在宿舍,而宿舍管理员仍然守在一楼。
听完他们来意,管理员莫特太太义正辞严表示,“我相信詹金逊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但所有人都认为他可疑,而他昨晚确实出现了,没待多久就离开,也着实让人怀疑。”
弗兰克撇撇嘴,这个老女人早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在苏格兰场的警探面前,几乎要给詹金逊定罪了,还说什麽看到他捂着口袋离开,那个口袋里看形状就是长盒子模样。
後来布朗说,装胸针的盒子没有丢,只里面的胸针不见了。
她又改口说角度问题看错了,现在当着两位贵族老爷的面,又说自己绝对相信詹金逊,两面刀的模样让人作呕。
苏叶没理会她说什麽,只往她身後的休息室看了眼,笑道,“你昨晚都不在,又是怎麽看到詹金逊回来的。”
“啊?”弗兰克傻眼,“不在?”
“不错,那床上的痕迹证明,昨晚这位莫特太太并没有在这里守着门,九点前就出去,大概早上才回来,”苏叶微笑,没错过莫特太太不自在的眼神,“哦,别这麽惊恐的看着我,我知道你是去兼职了,我不在意你做什麽兼职,可说谎不是个好习惯,尤其面对调查人员,那会让你惹上官司的。”
莫特太太脸色一白,讷讷几句,在苏叶的逼视下,才不情不愿承认,“是的,我在兼职。”
“什麽样儿的兼职……要大晚上出去?”弗兰克不解。
晚上可不安全,如果是那种红灯区的女人晚上出门还说的过去,可这位莫特太太已经五十多了,满脸皱纹,头发染上褐色,可发根处依然能看到白色,手上的皮肤更是皱巴巴的,一看就不是做那种工作的。
他不由看向苏叶,神情格外好奇。
苏叶挑眉,“我猜,你们宿舍也有管理员有事,然後请人代班守夜的情况?”
弗兰克想了想,“是的,一个月至少两次,不过这也正常,科莫太太还有孩子要照顾,偶尔晚上回去是应该的。”
“那麽在那两天晚上,你就没有听到什麽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