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萤幽幽道:“这样好的春日,原是不该打仗的。”
赵老太点头,“谁都不想打仗,我也不想秀秀常年征战,可是他的命生来就是如此。”说罢看向她,“倘若一场战後,就能像枯木抽芽那样重获新生,打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话,梁萤不得不佩服她的豁达。
她发现每到心情沉郁时,跟这个老太太说话总能得到很好的开解。
甭管在什麽时候,老人家仿佛永远都是积极向上的,总会对生活抱着莫大的期望。
说她心大也好,盲目乐观也好,毕竟在这样的世道,真的需要极大的勇气去面对。
在经历过百般磨难後,还能保持这种乐观的心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梁萤喜欢她身上的感染力,哪怕是个没有文化的老太太呢,有时候会闹笑话,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却极有智慧力量。
稍後谭三娘过来寻她,梁萤起身过去。
一旁的龚大娘见她走了,忍不住小声道:“老夫人真不担忧秀秀?”
赵老太一脸无奈,“我就那麽一个崽,以後还得靠他养老,如今他在东州被十万大军围困,我的心得有多大才不担忧?”
龚大娘:“……”
赵老太发愁道:“可是我不能成日里垮着一张老脸叫人看着嫌,州府里哪个不是忧心忡忡的,多我一个又有什麽意思?”
龚大娘:“我还真以为你不愁呢。”
赵老太:“那可是我亲生的崽,明明知道他去涉险,却不敢把他拉回来。
“俞州那麽大的家业要去守,硬是靠着一场又一场仗拼杀下来的,东州那边才把土地下放,岂能白干一场?
“做人,总得有股子血性,我若天天发愁唉声叹气,阿萤只怕得更愁。我得打起精神来傻乐呵,能把她忽悠过去就多忽悠。”
龚大娘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好。
待到一月下旬,陈安总算顺利抵达允州境内,他顾不得满身疲惫,匆匆前往宝郡。
当州府里得知俞州派了使者过来,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徐长史说道:“俞州多半是来求援的。”
何政捋胡子没有说话。
长子何术道:“倘若是求援,俞州未免也太过天真,我们允州离俞州这般远,只怕发兵过去,俞州那边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了多少了。”
何政点头道:“我儿说得有道理。”
徐长史似乎有些困惑,“那他们大老远跑过来做什麽?”
何术:“见一见就知道了。”
于是次日陈安前往州府求见,何政给面子接见了一回。
後堂里坐了好几人,陈安向何政行礼,道明来意。
何政捋胡子假惺惺关切问:“听说东州被楚王发兵去围剿,现在是何情形?”
陈安不卑不亢应道:“现下赵州牧受命守城,暂时还能把楚王大军拖延住。”
何术问:“据说金林与甘将军前後夹击东州,十多万大军攻打,东州境内当真能守住?”
陈安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甘将军率十万大军被拖延在东州,不正是允州和杜阳的机会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衆人愣住。
何政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陈安看向他道:“大长公主派陈某来,是想给诸位送机会来了。”顿了顿,“楚王除了甘将军手里的那十万军,可还有其他兵丁?”
何术应答道:“京畿升平驻扎着十四万兵,由鲍琼统领。”
陈安:“还有呢?”
何术:“京城里高太尉统领了两万禁军。”
陈安:“还有呢?”
何术愣了愣,看向自家老子。
徐长史说道:“先前钟林在东州折损了十万军,泉州老巢十三万军被我们和常山王收编一部分,死的死逃的逃,所剩无几,目前楚王握着的也就只有升平和京中的禁军了。”
陈安看向何政,“那楚王既然只有十多万兵,何州牧可还坐得住?”
何政没有答话。
陈安继续道:“俞州离允州是挺远,诸位坐山观虎斗,不论是谁输谁赢都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若待汶阳的那些兵夺了俞州又折返回来,允州岂不是白看了一场热闹,什麽便宜都没占到?”
这话令在场的人们面面相觑。
何术皱眉问:“你俞州莫不是想来怂恿我们发兵去讨伐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