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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游弋竟打算带我见家长。
我站在门边吹着冷风,浑身却火烫一样热。
“你的父母,没有那麽难说话。”沈川问他:“为什麽之前,你和他们关系那麽僵?”
刚才听了半天,我也想问这句话。
我怕听不清,又往门缝挪了一点。
“因为我不想为了他们的认可努力。”
游弋站直了,把浴袍拢了拢:“我认为没有必要。”
他迎着风,淡淡道:“父母和子女,很大程度是血缘和身份的羁绊。”
“他们爱我,是因为他们生了我,是我的父母。”
“如果抛开这层身份关系,只把我这个人拎出来单放在那,不说爱了,他们都不见得会喜欢我。”
“而这层关系,也并不是我主观选择的,是生来就注定的。所以,在这层关系之内,我需要赡养他们,作为给予我生命和抚养所花费精力丶金钱丶感情的补偿。”
“——但子女人生的自由,我认为父母无权干涉。”
“如果他们能理解我,那最好,如果他们实在理解不了,也不用强求。”
游弋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
我好像看见了那个十五岁气盛的他,固执又骄傲的眼神。
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和沈川特别像。
怪不得沈川那麽快爱上他。
“怎麽不说话?”游弋往後退了一小步,放松下来,朝沈川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冷心冷肺的,特冷血啊。”
沈川:“没有。”
“别这麽认真嘛。”游弋道:“我刚才属于理性思考,就像念了段有待考证的数学公式给你听,但公式之外谁也跑不过人情冷暖嘛,我爸再不待见我,我还不是得偷摸着打听老两口情况,买东西托我姐捎回家。没办法,谁让我妈老往我住的地方放腊肉。”
沈川:“所以你想好了吗?明天带不带他回去。”
游弋:“……”
游弋瞬间就蔫了,抱着头:“……来来回回都绕不过这个问题,对不起啊,我最近白天晚上都在想这个事,刚才冲完澡就彻底睡不着了,也把你弄起来陪我一起想。沈川啊——”
“嗯。”
“我之前要挟你的时候,说飞扬已经离不开我了,已经在打算带我见他父母了……那会我特招人恨吧?”游弋苦笑了一声,又道:“所以这次想带他回去,也是想弥补我之前犯的错。”
他看了看沈川:“抛开这个,我只能带一个人回家,我带他,不带你,你会生气吗?”
“不会。”沈川淡淡道。
“真的?”
“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带他。“
“为什麽?”游弋胳膊肘抵着栏杆,撑着头,很有兴趣的样子:“说来听听,看看我们俩是不是思路一致。”
沈川低下头,正对他的视线:“我也会怕。”
怕?沈川?
我别是幻听了。
游弋却笑了:“爱情具有排他性,三个人在一起谈未来本来就很荒唐……不过我们俩本来也挺荒唐的,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离开,所以尽可能的想多给他一点安全感。”
“沈川,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
所以,如果我觉得见了家长,才算是认真,才算是确定,那他们就要带我去见。
哪怕游弋,骄傲如他,这麽多年一如既往认为没必要,也因为我觉得有必要,所以变成了必须。
我眼睛有点热。
“唉,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个梦。”游弋仰头看天上的月亮,说:“都是之前我们俩接吻那会,飞扬不声不响走去吃夜宵给闹的。反正,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
“不笑。”
“我梦见我变成了女的,还挺个大肚子给他生了只小羊,毛茸茸的,落了地就变成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刚开始跟惊悚片似的,结果梦里他特认真拉着我的手,说不离开我,会对我们娘儿俩负责一辈子的,把我那个高兴啊,一下就激动醒了,醒了之後居然还挺失落。”
“我可能是疯了。”
沈川吻了吻他的耳朵,游弋偏头,蹭了下他的鼻尖:“沈川……”
“嗯?”
“我先喜欢的你,你让我第一次心动,我先爱上的他,他让我第一次心痛。”
“我知道。”
“当然,跟他在一块那麽久,我也学会爱你了。我干了那麽多混账事,却谁也没失去,睡一觉起来你们俩都在旁边,简直跟做梦似的……飞扬那边,如果他始终确定不下来,他想考虑到什麽时候,就什麽时候,我们一块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