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坐上辇轿,闭目养神。
盛京的夏夜,闷热无风,偶有蝉鸣,更添烦躁。
一路无话,唯有轿夫的脚步声和宫灯摇曳的光影。
承乐殿外,灯火通明,巨大的冰鉴散发着凉气。
殿内亮如白昼。
轻纱幔帐低垂,将殿内分隔成一个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隐约可见人影绰绰。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舞姬们身着轻纱,翩翩起舞。
酒香丶果香丶花香,混合着脂粉香气,在殿内弥漫。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长公主殿下到——”
殿内安静下来。
容蓁一身月白宫装,裙摆曳地,款款而来。金钗步摇,珠光璀璨,本就绝美的容颜更加光彩夺目。
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疏离,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皇妹来了,快入座吧。”
楚钧端坐在主位之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位置。那是仅次于皇帝的尊贵之位,足以显示出楚钧对容蓁的宠爱。
容蓁莲步轻移,刚坐定,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殿内扫视起来。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映入眼帘,其中不乏熟悉的身影。
那是前些日子,在各种场面见过的世家子弟。他们的目光,或热切,或好奇,或带着几分探究,纷纷落在容蓁身上。
容蓁无心与他们对视。她的目光,越过这些年轻的面孔,落在比较靠後位置的秦风身上。
秦风今日着宝蓝色锦袍,腰系着玉带,英气逼人。感受到容蓁的目光,秦风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她示意。
容蓁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然後,她的目光继续移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
萧誉此次坐在容蓁对面不远的位置,一袭月白色长袍,背脊挺得笔直,标枪一般。纵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也难掩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那是历经生死才能磨砺出来的气魄。
绝非当年那个初到楚燕为质丶隐忍克制的少年可比。如今的萧誉,是南疆的王,手握重兵,权倾一方。
举手投足间,皆是睥睨天下的霸气。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萧誉的眸光深邃如海,想要将容蓁吸入其中。可那目光也只是一瞬,便被他巧妙地收敛起来。
萧誉唇角微勾,那笑容,带着几分南疆男儿特有的野性,又夹杂着一丝少年般的纯真。
与满殿锦衣华服,刻意做出风流倜傥姿态的世家公子们截然不同。这些公子哥们,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只为博得长公主的青睐。
偏偏萧誉,不着汉服,穿的是南疆传统服饰。银饰叮当作响,繁复的刺绣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本就深邃的五官越发立体。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俊俏非凡。
容蓁目光微转,看向萧誉的身旁。
那里,坐着身穿火红色衣裙的少女,明眸皓齿,娇俏可人。萧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滴溜溜地在容蓁和萧誉之间来回转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容蓁看过来,萧怜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冲她挥手。
“蓁姐姐!”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在这庄重肃穆的宫宴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容蓁微微颔首回应。
她的目光,再次不自觉地飘向萧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