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宵那些年只是断断续续上过学,但也隐约知道,如果不想再浑浑噩噩活下去,这是必须走的路。
公立高中有门禁,教室固定,校规严格,他混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种不以精英教育为目标的私立学园原本就宽松,学生又动辄不去上课,老师一年到头,甚至都认不全自己班上的学生。
小梁宵在各个班游荡了一个月,都没被任何人发现。
还顺利找着了个特别好骗的肥羊。
梁宵其实已经挺久都没再想起过这件事了,按按额头,笑了笑:“是个还没分化的alpha,跟我差不多高,挺单薄,戴个眼镜……”
Alpha直到分化之前,都不会出现爆发性的身体素质提升,十来岁的小孩子们全混在一块儿,其实看不出多少差别。
梁宵生平就打得过这麽一个准alpha,挺自豪,忍不住回忆当初的荣光:“我当时单手就能撂翻他。”
“……”段明不太忍心把他叫醒,配合着晃醒助理,一块儿给他鼓了鼓掌。
梁宵双手虚按几下,挺矜持:“谢谢,谢——”
段明单手把他撂在座椅上,扯过毯子裹住:“然後呢。”
梁宵:“……”
梁宵醒了:“然後他就信了。”
当时的小梁宵其实也没骗过这麽好骗的人,甚至有些不忍心,所以和对方相处的时候,也尽量能忍则忍。
梁宵不太想回忆当时的噩梦,闭上眼睛:“然後……他把我带回家了。”
段明听得心焦:“他干什麽了?”
“他让我写作业。”梁宵绝望,“每天三个小时。”
段明呛了一声,愕然擡头。
“写完之後,他亲自给我判对错,错了的给我讲。”
梁宵这辈子都没进过这麽可怕的圈套:“课文背不下来,就让我抄课本,每天起床第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
段明:“……”
梁宵:“每天见面第一声,桃花依旧笑春风。”
段明听不太下去了:“你这是造了什麽孽?”
梁宵也不清楚自己造了什麽孽:“白日依山尽,举身赴清池,欲穷千里目,自挂东南枝……”
段明提醒他:“背串了。”
梁宵双目无神:“我说我。”
“……”段明实在说不出话,拍拍他肩膀,憋了半晌:“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梁宵叹气,“要不是我还得靠他的饭卡活着,肯定半夜拿笔给他脸上画个眼镜。”
但那个时候的小梁宵毕竟心软。
从没遇见过这麽好骗的人,说校服丢了就借他校服,说不爱带饭卡懒得吃饭,就天天买了饭监督他吃。
除了每天逼他学习,没做过任何过分的事。
半夜看他往墙上撞自己的头,还偷偷买来核桃剥给他补脑。
段明槽多无口:“……行。”
段明:“然後呢,你发现他也有这个病?”
梁宵摇摇头:“当时没有,我也不常在他家。”
那时候小梁宵还要躲着那个骗子窝,不能被发现自己没按他们要求的骗钱,隔几天又要被威胁一次。
小梁宵当时也憋着一口气,咬牙偷着打着三份工,早上在早餐店,中午下午还有别的要忙。
幸好两个人不在一个年级,对方又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小梁宵一个谎话叠着一个谎话,也勉强给糊弄了过去。
但最後也还是露馅了。
那一窝里的人发现了他的端倪,逼他去在难得的肥羊身上捞一笔大的,不然就要他好看。
编出来的假身份,自然也会被捅得彻彻底底。
“我那天本来想跑。”
梁宵扯了下嘴角:“鬼使神差的,想起有道错题没改完。”
段明:“把那些人彻底甩干净?”
梁宵点点头:“我也不是什麽都没准备。”
小梁宵一直想着跑,该去哪儿丶跑了以後怎麽躲着怎麽谋生丶怎麽活下去,其实都计划好了。
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得差不多。
那天他跑到一半,怎麽都放不下心那道题,想趁着半夜回去偷偷改了,正撞上对方高烧到昏厥。
“他每次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梁宵扼腕长叹,悔不当初:“我当时居然也没想到,还可以打110丶120和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