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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蒋姝卿番外（第7页）

立惠妃为後。

如今宋家势大忘形，褚辰正要整治，又怎可能立宋家的女儿为後。

替身的小把戏对于我们这些旧人，已很熟悉。

昭告天下的圣旨措辞严谨华丽，可字里行间，却看得出几分急切。

“瞧吧，男人不忘情，加上愧疚，就更癫狂。”姨母脸色苍白地倚靠在榻上，不可思议地轻喃，“竟连後位也毫不犹豫地奉上，片刻都等不得，非与公主出塞在同一日。”

天子急于立後，可除却公主出塞日，近处偏偏再没一个好日子。

公主出塞同立後大典在同一日，阖宫一反多年的安静有序，一下子忙碌起来，忙的脚不沾地频出差错，各宫调遣，混杂错落，连姨母身旁的随侍都被调派出去了几个。

这样的忙碌热闹大梁已久未有过，就连忙中出错，也是嬉嬉闹闹，带上三分喜气。

我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喧嚣热闹，眉心却突地一跳，心中陡然生出个极荒唐的想法——

青夏用赵太医引出褚辰的滔天愧疚，就是为了让立後与公主出塞定在同日。

我不知心中为何会有这样奇异的念头，又想起褚辰年少时那句“青夏不能屈于人下”，一时觉得自己实在多心。

“当今的天子，性情倒与先皇不同。”床榻上的姨母未曾理会我的远思，自顾自地呢喃，她的声音因病弱而无力，语调却难掩欣慰，“陛下如此重情，心肠到底比先皇软些，是万民之幸。”

姨母说完这话，当晚便薨逝在了自己的寝宫。

。

自此，这世上真心佑护我的，已无一人。

姨母临终意识涣散之际，没交代什麽，只让心腹带一句遗言给我：

今生不得再入後宫。

她最後的心愿，同阿舒一样，都想让我活着。

她从来知道那支锐利的素簪，也知道我的渴望，还有身上蜿蜒不尽的鲜血。

她无法将我拉出蚀骨的深渊，便只能阻止我踏上嶙峋的绝壁。

姨母用心良苦，我感念在心，可尘世种种，往往不尽人意。

就如我的父亲，知道遗言後十分恼怒，也不知听了哪个蠢货的进言，竟暗示我在立後大典时自戕。

我是父亲最听话的女儿，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安排。

可实在忍不住发笑。

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缺根弦的幕僚，竟给他出了这样送死的主意。

天子大婚当晚，曾经同他有一段纠葛的女人，因爱而不得伤心欲绝悬梁而死——

父亲难道以为，听到死讯的褚辰，会幡然念起旧情，从此爱屋及乌对蒋家生出三分馀情？

父亲啊父亲，家族到底已衰败到了何种程度，竟让你头昏如此，不顾喜典见血的大忌，采纳这样荒谬的献策。

你等来的，只会是敲响的丧钟。

可我不会再费一丁点儿口舌。

我向来最是听话。

我枯坐良久，不知不觉，夜幕已临。

立後大典开始，总算该我上路。

擡头看向房梁上垂坠的白绫，想象一会挂上去自己的样子。

庆祝的花炮接连飞天，震的窗棂微颤。

我没有回头去看那流彩的焰火，可心中还是被勾动了一点遗憾。

临到死，一次也没能近得了褚辰的身。

临到死，也没有真正地见过今夜的新娘一面。

再没有机会问她为何要为我求情，更不能同她道一声恭喜。

不过，这微弱的遗憾很快就被欢欣取代。

还有什麽，能比即将见到阿舒更叫我高兴的呢？

他一定穿着那件我最喜欢的青衫，含笑站在院里，大大地张开双臂，等着我跳进他温暖的怀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