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生将烤得最完美的那份单独拿出来,切成合适入口的小块,然後用荷叶盛放着,小心翼翼送到燕凌霄面前。
“主人……”
以燕凌霄的修为,早就不需要进食了,他垂眸看了一眼,荷叶洗得很干净,晶莹的水露从翠绿的边沿滚落,中间放置的鸡块大小均匀,肉质细嫩,空气中萦绕着很明显的辣味。
泽生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忠诚的小狗一般,抿着唇没有说话,眼底却闪动着期待的微光。
燕凌霄可有可无地吃了一口,然後发现这份食物几乎是照着自己的口味做的。他嗜辣,味觉迟钝,旁人食之辛辣难忍的事物,在他这里刚刚好。
好久没遇到这麽对胃口的东西,他吃得颇为享受,不知不觉,竟将整份都吃完了。
泽生就守在他身边,见状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眸子亮晶晶的,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欣喜。
燕凌霄吃完,顺手接过他递上的手帕擦嘴,刚擦完,水囊又送到了跟前。燕凌霄态度自然地接受泽生的侍奉,泽生也做得相当熟练,两人都没觉得有什麽不对,就好像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殊不知,他们的行为落在旁人眼里有多麽奇怪。
常安宁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喃喃道:“他们不是才相遇不到十日吗?”
为什麽有一种已经相处了很久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真是被辣懵了头,忽然想起坐在高处的闻人月朗,便擡头冲他喊道:“闻人前辈,您也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闻人月朗掩着唇轻咳一声:“你们吃吧,我就不用了。”
光闻着味儿都觉得辣得不行。
万灵宗弟子们痛并快乐着,吃完了这辈子最刺激的一顿饭,频繁前往溪边汲水。
解决完了温饱问题,他们开始注意到仪容。在山林里穿行半日,衆人的衣袍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许多灰尘脏污。他们在火堆前支了几根竿,将外衣洗净後挂在竿上晾着,自己则是穿着中衣围坐在火堆前取暖。
泽生又默默地看向燕凌霄:“主人……”
燕凌霄吃得尽兴,心情很不错,直接脱了外袍递给他。
泽生便眼睛一亮,恭恭敬敬抱着燕凌霄的衣服去到溪边,挽起袖子便洗了起来,认真专注的模样像是在完成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常安宁遥遥看着他,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家中殷勤伺候的小奴。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猛然一惊。
她这是怎麽了?怎麽老冒出来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常安宁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往敖文天身边凑近了些,不再看向溪边,专注地投入了与其他弟子的交谈之中。
他们都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生性活泼,在附魔村里压抑了这麽久,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一打开话匣子便收不住,火堆旁欢声笑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气氛相当热烈。
闻人月朗低头看了他们一眼,轻叹一声。
到底是年轻弟子,稍微松懈下来,便全然不知危险了。
他摇摇头,拿起微澜剑,身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梢枝杈间。
天色从苍青转为深蓝,最後变成墨黑,夜幕彻底降临。清冷的圆月高悬在天边,火堆的热度驱散了寒意,许是感受到了这份久违的安宁,燕凌霄竟难得的生出几分困意。
他坐在衆人外围,单手支着头,漫不经心酝酿了一会儿,觉得这姿势不爽利,于是擡起头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身後传来泽生轻柔的声音:“主人……主人不嫌弃的话,便枕在我身上吧?”
万灵宗弟子们还在闲聊,有人说了个趣事,衆人顿时笑作一团。常安宁笑着笑着,眼角的馀光忽然注意到了什麽,顿时止住笑意,伸出手指抵在唇边。
“嘘——”
她指了指身後,用气声说道:“小声点儿,燕凌师兄睡着了。”
大家声音一停,纷纷闭上嘴朝那边望去,随即震惊地睁大了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不然他们怎麽会看到,平时眼高于顶冷傲恣睢的燕凌,竟全身放松,闭着眼睛枕在泽生腿上,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稳?
而泽生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轻轻盖在燕凌身上,一手为他拂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垂眸注视着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与之前阴沉漠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什麽情况?
他们真的不觉得这样不对劲吗?
有人梗着脖子出声道:“那个……”
泽生擡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立马把脖子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