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对宋襟寒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招待不周之处,宋大人?多见谅。”
她说罢,急急忙忙带着人?往迟芳院走,一边走一边同采棠道:“快吩咐厨房传膳,我?好饿!”
都?怪那些败兴的男人?,否则这会儿她早在?葳蕤轩里吃上了。
气死她了!好端端的赏菊宴,非要闹个宾主不欢,要她说,男人?就是麻烦。
不过宋襟寒还成。就不骂他?了。
葳蕤轩里,她走之后,谢玄奚便?缓步走向宋襟寒:“以?往不知,宋大人?心思藏得?这般深。朝中人?皆赞你中正纯直,面对祝党与迟党的拉拢示好,你一视同仁,宁肯独身,也不愿同流,这才博得?陛下青睐,让你入了翰林苑修典。往日里本官也以?为宋大人?是个不争不抢的人?,今日看来,我?们都?想错了。宋大人?你,分?明……所图甚大。”
他?说到最后,语气已然冷硬下去。
然而宋襟寒却仍旧是一派的温润平和:“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下官固然有所图谋,然而此中种种,成败得?失,却唯系一人?。倒是谢大人?……”他?轻笑一声?,“从前下官眼见谢大人?一路走来,春风得?意,游刃有余,怎么如?今却也气急败坏了?”
谢玄奚冷笑:“这就不劳宋大人?关心了。”
宋襟寒故作宽和地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谢大人?,你多保重?”他?说完,便?转身往宴厅中行去。
徒留谢玄奚一人?立于原地,神情阴晦,眉眼冷厉。
良久,他?方才转过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向苍叙问道:“保重是什么意思?”
苍叙:“这……”
“她也同我?说过保重。莫非是她连这样的事都?与宋襟寒说了,宋襟寒故意拿话刺我??若是这样、若是这样……”谢玄奚气极反笑,“若是这样,倒是我?不知所谓了!”
苍叙:“啊?”
谢玄奚离开摄政王府,回侯府待了一夜,翌日一早,便?进?了宫,此后?一连半月,都宿在宫中。
整整半月,总算将一切事宜处理完。宿千山平冤昭雪,迟雁声未失清名,至于其余相干人等,是赏是罚,皆有章程。
皇上怜他近来劳苦,又素来体?弱,便?下?令让他休沐十日,待将身子调理好些,再进?宫为?太子授学。
出得宫门,登上马车,谢玄奚看向苍叙,沉吟良久,方才问道:“这半月里,她可曾寻过我?”
苍叙惊诧地望向自?家公子,好半晌,他才磕磕巴巴地开口:“不、不曾……”
若是有,他早便?禀报了,何劳公子相问。
“那?她这半月,在做什么?”
苍叙这下?更磕巴了,他面露不忍,眼神?中的惊诧转为?同情,吞吞吐吐地道:“在、在和宋襟寒……”
宋襟寒三个字车轱辘来回在嘴里滚了几遍,他也还是没说下?去——宋襟寒那?些事,他好意思做,他都不好意思说!
什么今日学着古方调了香请郡主品鉴,明日又作了画赠郡主赏玩,再过两天又得了新酿的荔枝酒邀郡主同饮……这一桩桩一件件,谁看了不说一句不要脸!也就?是他们公子不在,否则哪里轮得到他在郡主跟前大献殷勤!
不过……他们公子这半个月都不见人影,也不见郡主来过问一句,苍叙忧心忡忡地想,郡主不会是把他家公子给忘在脑后?了吧?
谢玄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他要说的话不会好听到哪儿去,冷冷笑了一声,向他道:“我素来体?弱,近日在宫中操劳过度,今日一出宫便?病倒了。”
苍叙立时拍着胸脯保证:“郡主向来紧张您,若是听闻您病了,也不知会担忧成什么样,说不定今日立马就?要登门。”
谢玄奚面色冷淡,不置可否。
他并非是为?了要她担忧着急,只不过是想问问上回在葳蕤轩,她好端端地冲他发什么脾气。
更不是为?了想见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谢玄奚染病的消息便?传遍了定京城。
“听说谢少傅积劳成疾,今日又在宫门前咳了两声,想是染了风寒也说不定。”
“听说马车从皇宫驶到侯府,这一路上,谢少傅就?咳个没停。”
“听说谢少傅咳血了!”
流言愈演愈烈,传到摄政王府时,谢玄奚俨然已是久病难医,将不久于人世?了。
崔宝音听了却只想笑。她偏过头,与一旁为?她补画的宋襟寒道:“传闻猛于虎,也不知什么人会听之则信,好没脑子。”
作为?常年在定京城舆论中心打转的人物,崔宝音自?个儿就?深受其害,今日她在宫中扇了宫女?一巴掌,明日城中便?能传她目无法纪,戕害无辜少女?。这种事经?得多了,崔宝音便?学会了不听也不信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传闻。
宋襟寒听她语气轻淡,仿佛对传闻中病得极重的谢玄奚当真是一点?在意也没有了,不由得温声笑道:“郡主说得是。”
崔宝音得了肯定的回答,又凑过去看他补的画。这幅《迟芳图》是她八岁生辰时堂姐送的,后?来她一直挂在书房,后?来有一次宴上同人说起,众人都说想看,她便?命人将画取出来传阅,谁曾想却有人不小?心洒了茶水在上面,污了画作,虽只是一角,但终究有缺,此后?她便?收了起来。
直到前两日听说宋襟寒居然会修补字画,这才和他说起这事,他也说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