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音振振有词:“稳重都是给外人?看的,在太后面前,我就要做不懂事的小琼阳,天天捣蛋干坏事,让太后为我操心。”
皇后闻言,不禁也笑着道:“还记得琼阳刚进宫的时候,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后来?知?道太后疼她,陛下宠她,也着实闹腾了好一阵子?。”
“朕记得,她还偷偷装鬼吓唬德妃是不是?”
“可不是么?”皇后掩唇笑叹,“一转眼?,当?初还只有半人?高的小丫头,竟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做了新嫁娘了。”
崔宝音这下不捂眼?睛了,她放下手,红着脸撒娇:“人?家带着新婚夫婿进宫来?给你们看热闹,你们怎么一直揭人?家的短?太后您看他们!”
“好啦,我们音音向?来?脸皮薄,一会儿把她说恼了,往后不进宫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太后故作威严地板起脸,一番话?说下来?,哄好了宝音,便?让茶月带她去宫里走走,“御花园里的花都开好了,你正可去看看,一会儿记得折几支回来?插在哀家宫里。”
崔宝音一听太后这样说,自觉任重道远:“那?茶月姑姑先带我去挑个好看的花瓶!”
她走之后,帝后二?人?便?也寻了借口离开。
今日本就是太后想看一看宝音的夫婿,才将他们叫到这儿来?,如?今过了前戏,连宝音都被支走,他们更没留下来?的理由。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便?只剩下太后与谢玄奚还有太子?三人?。
按理来?说,太子?也该走。奈何无论太后与帝后如?何旁敲侧击,他却始终仿佛听不懂话?一般:“孤与先生许久未见?,还有许多事想不明白,打算问问先生。但一定不会打扰皇祖母和先生说话?的!”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人?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留下来?。
坐在上首的太后抿了口茶,垂眼?看着座中的谢玄奚:“让你见?笑了,宝音那?孩子?,素来?娇蛮任性,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惹你生气的地方,你多担待。”
她话?是这样说,然而语气却十分强硬,颇有一种不是要让谢玄奚担待她,而是要让他领受着的意思。
谢玄奚微微笑道:“不会。宝音性子?很好。”
他从不觉得她娇蛮任性,只觉得她很好,怎么样都好。
太子?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虽然宝音表姐是蛮横了些,可先生的脾气是再温和不过的,他肯定不会欺负宝音表姐的。”
折了满满一捧花抱在怀里的崔宝音正好听见?这句话?,悄悄翻了个白眼?,谢玄奚都把她欺负惨了,怎么听到这么颠倒黑白的话?,他脸都不红一下?从谢玄奚面前走过时,她轻哼了一声,到太子?面前,她哼得更重。
太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他帮表姐夫说话?,表姐哼他作甚?
太后讶异地看着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还没敲打完底下坐着的那?半个孙女婿呢。
崔宝音快活地看着她:“花摘够了我就回来?了!”说完又去剪花枝,高低错落地插进青花观音瓶里后,便?高声唤太后,“看我插得好不好看?”
她知?道太后特?地将她支走是为了什么,可正因此,她才更不想太后为了她的事忧心。该颐享天年的年纪,总操心晚辈,那?还叫什么颐享天年?
太后自然也明白她心里想什么,笑着摇了摇头:“你呀——”
最后两人?是在慈宁宫同太后与太子?一道用过午膳才出的宫,临出宫前,太子?可怜兮兮地拽住先生的衣角:“方才在皇祖母那?儿,孤都帮先生说话?,那?先生布置的十二?篇策论,是不是可以酌情减半?”
崔宝音几乎被他气笑了:“减半还叫酌情?”
谢玄奚不着痕迹地将衣角从学生手里扯出来?:“虽说业精于勤,然太子?身为一国?储君,诸事烦身,十二?篇策论委实也有些多,不若减去两篇罢。”
太子?闻言,欢天喜地地谢过了先生,这才转身离去。
“我说他怎么那?么帮你说话?,原来?是有求于你。帮你说句好话?就减两篇策论,这么划算的买卖,怎么轮不到我?”崔宝音双手环抱,跺了跺脚。
谢玄奚轻声一笑:“我原给他定的便?是十篇策论,想到他会讨价还价,这才先说十二?篇。”
崔宝音圆眼?微瞪:“你……奸商!”
谢玄奚泰然颔首:“承蒙夫人?夸奖。”
正文完
从宫中回了侯府,崔宝音才终于有时间看信。鼓鼓囊囊的一只信封拆开?,里头?装了四五张信纸,其中两张是晴娘写的,剩下两张半则出自徐瑶簪之手?。
晴娘在信里和她说了些香云居的事,又说已经将瑶簪安顿好了,也不知道信到时?定京光景如?何?,郡主是否已经成婚,总之祝郡主与谢大人好景常在,百年好合,又说虞州,如?今已是满城芳菲,但她这?一生已看过了最好的春色,于是只觉寻常。
徐瑶簪也写了许多虞州的风俗人情,或许是身份与心境的转变,又或许是两地本?就有别,总之她觉得虞州或许不比定京繁华,但却极富温情。如?今她已经在虞州安顿下来,没有做香云居的账房,也没有做先生,而?是跟着一位孀居的夫人学起了香料生意。她性好香道,很愿意跟着夫人多学一些。末了又说,她遇见郡主时?名唤瑶簪,于是此生仍愿做瑶簪,至于姓,便舍了。最后仍然是祝她新婚好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