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仿佛只有身体的痛楚才能暂时压制心口的剧痛。
“什么罗氏集团,什么白色郁金香……都不过是你父亲那只老狐狸伸出来的、沾满鲜血的爪牙!”
她猛地举起手中那本泛黄的、浸透着冤魂血泪的账本。
墨迹洇开的数字在烛光下扭曲变形,如同干涸凝结的、永不褪色的血迹,无声地控诉着滔天的罪恶。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她激动地再次挣脱他试图安抚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彻骨的绝望,“我父亲一生行善积德,光明磊落,到头来……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含冤而亡?!天道何在?!”
看着她脸上那种心如死灰、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神情,罗敷威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碎。
紧握的拳头,指节出咯咯的脆响,右肩未愈的旧伤骤然爆出撕裂般的剧痛,他挺拔的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太阳穴突突狂跳,眼前更是阵阵黑。
恍惚间,那个同样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夜晚,书房里,罗晋那癫狂扭曲、恶魔低语般的笑声再次在他耳畔尖锐地回响:
“罗敷威!你身负罗家百年诅咒!注定众叛亲离,不得善终!你永远赢不了!你……输定了!哈哈哈哈哈——!”
窗外的暴雨疯狂地拍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出沉闷而绝望的轰鸣。
罗敷威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和勇气,再次伸出手,试图触碰她剧烈颤抖、冰冷刺骨的肩头。
“我理解你的痛……苏馨,我请求你……相信我……”他的声音从未如此卑微,如此温柔,带着近乎绝望的恳切,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血泪的重量。
然而,话音未落,回应他的,却是苏馨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笑。
那笑声突兀地撕裂了室内的死寂,比窗外最冷的雨滴还要冰寒刺骨,带着无尽的嘲讽与心死,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盘旋,最终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不……你根本不懂!”苏馨的声音颤抖着,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与决绝,“父亲……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而你,罗敷威,你永远无法理解这种爱,因为你流淌着魔鬼的血!你的父亲……罗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丧心病狂的魔鬼!”
她的话语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狠狠扎进罗敷威心脏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她看着他瞬间惨白如金纸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坚不可摧的堡垒在她的话语下寸寸崩塌,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不过是助纣为虐!是延续你们罗氏……那肮脏血脉里流淌的、代代相传的罪恶罢了!”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罗敷威的脑海里轰然炸开。他的脸上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一双深邃冷眸中,所有的坚定、隐忍、深情,都在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彻底吞噬、湮灭。
世界在他眼前碎裂、崩塌,化为齑粉。
瞳孔猛缩,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胸腔深处爆炸开来,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他还想解释,想呐喊,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咳咳……咳咳咳——!”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毫无预兆地爆,打断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他痛苦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呛咳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身体因此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撞在旁边摆放着红酒的小圆桌上。
“哗啦——!”
精致的红酒瓶应声翻倒、坠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轰然碎裂!
清脆刺耳的爆裂声在死寂中炸响,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恰似血色的冰花瞬间四溅、绽放!殷红的酒液如同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冰冷的积水,在地毯上迅洇开一片刺目惊心的、粘稠的暗红。
几片尖锐的碎片,就落在苏馨赤裸的脚边,闪烁着危险而凄艳的寒光。
罗敷威被迫弯着腰,一手死死撑住桌面边缘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剧烈的咳嗽让他浑身颤抖。
口袋里的那个蓝丝绒戒指盒,也在这一刻滑落出来,“啪嗒”一声,跌落在狼藉的、混合着酒液、积水和玻璃碎片的污浊之中。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只是在空中留下一个狼狈而虚弱的姿势。
而苏馨,冷漠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的痛苦,看着他的狼狈,看着那颗象征永恒誓言的璀璨蓝钻,浸泡在肮脏的血红酒水里。
“我不稀罕你的宝石……”她的声音冰冷,毫无起伏,像在宣读判决,“这根本不是爱。”
“罗敷威……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她终是将最刺骨的话语宣泄在了这个她最爱的人身上…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