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令人心碎的静寂几乎要将蒋晶的脊梁彻底压弯、碾碎时——
“踏踏踏踏踏踏!”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槌狠狠敲击在死寂的地面上,由远及近,骤然撕裂了小巷凝固的空气。
四五名小弟神色仓惶如丧家之犬,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石化,如遭雷击!
巷子里一片狼藉,两名女杀手如同破麻袋般浑身是血倒伏在地,生死不明。
而他们视若神明、顶天立地的大哥,胸口浸染着一片刺目的猩红,面色死灰,气息全无地躺在一个陌生却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怀里。
那女子紧紧抱着大哥冰冷的身躯,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绝美的脸庞,纤瘦的身体因极致的悲伤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脆弱得犹似暴风雨中即将碎裂的琉璃盏。
“天……天哥……?!”一名小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哥——!”另一名小弟凄厉的嘶吼,在小巷狭窄的空间里绝望地回荡,震得人耳膜麻。
“老三!操!还他妈杵着当电线杆子呢?!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有人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都劈了叉,带着濒临崩溃的恐慌。
蒋晶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惊动,猛地抬起头。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几张同样写满惊恐、绝望和关切的年轻脸庞撞入眼帘。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酸涩和身体的颤抖,迅拿出手机,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响起:
「他说仇家会去医院堵截。你们……还有别的安全地点吗?」
小弟们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老三性子最急最直,第一个跳出来,用力挥舞着手臂,嗓门洪亮得几乎能掀翻天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谁不知道我们天哥是道上出了名的‘鬼见愁’!阎王爷见了都得递根烟!哪个仇家活腻歪了敢在医院堵他?!借他们八百个胆子!”
旁边一个瘦高个立刻接茬,语快得像机关枪:“上个月!就上个月!天哥割阑尾住院,青龙帮那群龟孙子,派了十几号人,在住院部门口轮班蹲守,整整放了三天《地藏经》!那架势,活像是要度天哥早登极乐!结果呢?”
他夸张地摊手,“愣是没一个人敢踏进住院部大门一步!连只苍蝇飞进去他们都得先问是不是天哥派来的探子!”
“就是!”另一个圆脸小弟猛点头,心有余悸地附和,“天哥那暴脾气,他不记仇去找别人麻烦,别人就该烧高香拜菩萨了!还堵他?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对对对!”又一个补充道,语气带着夸张的敬畏,“上次在桌球厅,天哥连输给‘花豹’三局,也就吓唬了那小子三天,每次就……嗯,就稍微‘关照’得他……嗯,那个……生理反应稍微剧烈了一点嘛……”他声音越说越小,眼神飘忽,似乎也觉得这“丰功伟绩”有点难以启齿。
就在小弟们七嘴八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们大哥如何“威震八方”、“凶名赫赫”,试图驱散眼前这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时——
地上那个原本“气息全无”、“身体冰冷僵硬”的向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动作之迅猛矫健,哪像个胸口中枪、濒死弥留之人?
他双目圆瞪,怒冲冠,中气十足地咆哮道:“放屁!哪个孙子造谣老子输球?!明明是那小子耍赖皮!”吼声震得小巷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嗡嗡作响。
吼完,他整个人顿时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一下直冲天灵盖,冻得他头皮麻。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扭动僵硬的脖子,对上了蒋晶那双近在咫尺、尚未干涸泪水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水光清澈依旧,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映照出他生龙活虎的模样,以及……
那来不及掩饰的、活蹦乱跳的愤怒和十足的中气。
完了!向天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炸得他七荤八素,只剩下这两个大字在疯狂刷屏。
他意识到自己顺水推舟、精心设计的苦肉计,在这个要命的关头,被自己这帮口无遮拦的蠢小弟和他这该死的、刻在骨子里的胜负欲给彻底、华丽地演砸了!
他尴尬地眨巴着眼睛,嘴角拼命向上扯,试图用最无辜、最谄媚、最“劫后余生”的笑容来挽救这塌方的局面,脸皮都快笑抽筋了:
“嘿……嘿嘿……晶晶,你看……我……我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老天爷都舍不得收我!”
他手忙脚乱地从自己染血的衬衫里掏摸,拽出一本厚得能当板砖的《财经周刊》,封面赫然被子弹打穿了一个焦黑的洞,内页的铜版纸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得严重变形凹陷,但确实像一面微型盾牌,有效地阻挡了大部分致命的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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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它!你看,就擦破点皮,流了点血,看着吓人……”他小心翼翼地展示着那本救命的杂志,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蒋晶眸中残留的泪水尚未滴落,怔怔地看着他手中那本充当了“护心镜”的硬壳杂志,再看看他胸前那片虽然染血、但显然只是皮肉伤的创口,并非贯穿胸腔的致命伤。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被欺骗愚弄的愤怒?是刚才那撕心裂肺般痛楚的余悸?还是……
一种失而复得、足以让她浑身虚脱的巨大庆幸?
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种让她自己都措手不及的心尖酸软,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她惊愕地现,自己竟然……气他不起来。
那冰冷的绝望和刺骨的悲伤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汩汩涌出的、劫后余生的暖流,以及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