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含着笑上前,矜持地、玉手轻轻抚上血色,那修长的指尖竟也衬得如同羊脂白玉一般。
她笑着对墨啸天道,“还是你有心。”
“皇上驾到——”
随着大总管尖细的声音,皇上走进了木槿楼。
皇上闲来无事也好,专程来看瑾妃也好,还是挂念儿子特来前看也好,总归是来了,皇上的到来,将这场生辰宴推向了高潮。
瑾妃盈盈下拜,皇上道了一声免礼,走向那一株漂亮的血珊瑚。
瑾妃笑着轻轻将血珊瑚推向皇上。
她人纤弱,力气小,那盆血珊瑚看着只有蹴鞠大小,却极为沉重,她虽是推了推,却并未推动寸许,倒是那白嫩的手搭在盆上,被红珊瑚衬得格外秀色可餐。
皇上眼中欲色一闪而过。
他笑着轻轻握上瑾妃的手,“爱妃……”
前来道贺的妃子眼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却不敢表现出什么,只暗恨自己没有一个好儿子。
然而下一瞬,情况急转直下,瑾妃竟然下意识地将手挣脱了出来。
周遭为之一静,瑾妃也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霎时脸色惨白,冷汗津津。
墨啸天暗骂一声蠢货。
本就是与人通奸,难道还想为那奸夫守节?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皇上手中握着他们所有人的性命,赵家所谓多年基业在皇帝眼中,不过是一道朱批。
瑾妃本就不是多聪慧的,皇上许久不来,她性子娇纵,哪怕故意拿捏一下,撒娇弄痴,埋怨一声,场面也不会这样僵硬。
皇上的脸色已经开始阴沉,眼看便要甩袖而去,墨啸天不得不站出来,拿着帕子递过去,“母亲手上方才沾了灰吧?”
瑾妃喜欢耀眼的东西,虽然略显土气,但为了迎合瑾妃的审美,墨啸天特地叫人在血珊瑚上撒了一层金粉,金粉隐约,在阳光下血珊瑚好似在发光。
瑾妃如梦方醒,连忙拿过帕子擦净手中金粉和冷汗,歉意笑道,“皇上,臣妾手上沾了灰,别蹭到您身上。”
墨啸天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从随从手中拿过帕子,上前一步递给皇上,“父皇,儿臣其实得了两颗血珊瑚,还有一棵正要献给您。”
皇上被墨啸天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道,“哦?此等珍品,得一便是有幸,天儿竟然还有一株?”
墨啸天笑着引路,“这可不是儿臣的幸运,想来是珊瑚知道自己会被献给父皇,主动找上了儿臣。”
血珊瑚有长寿的意思,所有的皇上都不会拒绝长生的畅想,他被墨啸天哄得心花怒放,方才的事情终于被揭过。
而墨啸天献给皇上的血珊瑚相比起瑾妃的那一棵更大,简直就像是一棵小树。若说瑾妃的珊瑚盆景价值千金,献给皇上的这一刻便是千金难求、有市无价。
皇上得了血珊瑚,龙心大悦,还赏了墨啸天与瑾妃不少东西。
终于送走了皇上,墨啸天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到木槿楼,宾客散尽,瑜瑜正哇哇大哭,在地上打着滚。
那一身为了今日特地做的新衣,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墨啸天的房间大门正大开着,隐约可见里面的混乱,一只青瓷小碗落在门外,已经碎成两半。
瑾妃见墨啸天前来,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她下意识想护着瑜瑜,然而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大了。
“天儿……”
墨啸天走过去,瑾妃下意识地想拦住他,墨啸天面无表情地走过她身侧,瑾妃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又觉得有些生气,分明是她没看好瑜瑜,分明是她偏心,想让墨啸天将这件事当做没发生,可看见墨啸天生气,她心中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
“天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母妃叫你,你没听见吗?!”
墨啸天捡起那一只青瓷小碗,看向房间里面。
房间里如同狂风过境,又像是一群土匪来过,窗帘被撕下,半边浸湿在地上的水渍,而花瓶碎在桌子旁边,正是水渍的来源。
桌子上的东西更不用说,不论是他儿时曾用过的砚台,还是一对他时常把玩的镇纸,全都碎在地上。
书架干脆被推到,书在地上乱做一团,不少旧书本就不甚坚固,这下子直接散了架。
瑜瑜很是有一把子蛮力,墨啸天这次可算认识到,瑜瑜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他此时竟然还在笑,看着那书架想,瑜瑜若是入了军,或许还能混个队长当,这力气简直有了楚霸王几分真传。
不甘心的瑾妃追过来,嘴里还在念着,“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他……”
瑾妃也看到了屋内的景象,饶是她再眼盲心瞎,脸皮再厚,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过到底是护子心切,“母妃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这样吧,母妃从私库里拿些给你补偿,今日是母妃的生辰,你可不许生气了。”
从来都享受着墨啸天小心翼翼地亲近,瑾妃完全不会哄墨啸天,她自以为放软了的语气,也是如此的生硬。
墨啸天简直要笑出声了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一个工具?还是一个可以任她拿捏的小孩?
墨啸天没回答,反而道,“母妃,今日父皇亲近您,您为何闪躲?之前不是与我写信抱怨过很多次,父皇许久不来了吗?”
瑾妃有些心虚,同时更为恼火,被一个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很像他那薄情爹的孩子这样说出自己的不足,让她有种被扒光了衣服的感觉。
她恼道,“还不是你在珊瑚上撒了太多金粉,为娘怕沾到皇上手上。”
他为她找的借口,她倒是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