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月以目指了指右侧离她最近的一个位置。
方贻和苏瑜都有些讶异。
却闻她道,“论君臣,九卿尚有九卿之首,九卿之首上头还有三公,你做不到这个位置。
但是,你我不是要大婚了吗,论私情,当是没有比你我更亲近的了。”
“坐吧,师兄!”
午后暖风吹来,江见月抬手将鬓边被拂散的头发别在耳后,想起宣读诏书的前一日,苏彦还做过这件事,突然便笑了起来。
她话说的随和,一身装扮也极其家常,连着这会理鬓的动作,让苏瑜当真品出一点亲近的味道。
遂放松下来,道谢坐下。
坐下后未几,苏瑜便放松了大半。
因为江见月太坦荡了。
她说,“师兄,朕今日传你,是想说一些贴己话。”
案上的茶在这会开了,她顿口。
方贻上来斟茶。
她笑了笑,苏瑜道了声谢。
然后她继续道,“朕是喜欢师父的,他也喜欢朕。
但是与礼不容,碍了世人的眼,一点风声出来,便是满城风雨。
这三月朕有些想清楚了,师父那样一旨诏书,多来也是情非得已,说到底是为了朕,为了朝局。
但是朕四来想起,这里头最无辜便是师兄。
师父根本目的是为了拒绝朕,推开朕,没道理将你搭进来,这对你不公平。
朕不知师父是如何说服你的,但是师兄若不愿,或是有了自己喜欢的女郎,眼下大可同朕说。
朕左右会遵守师父的意思,但是朕不想毁了师兄一生!”
“不!”
苏瑜本能地开口。
开口后忽想起苏彦不止一次与他说,千万不要承认自己早早动情,咬死只是为了帮他,为了顾全大局,待日后漫漫,再说日久生情。
他顿住口,静下声息。
“师兄!”
少女再度唤他。
“师兄,你抬起头,看着我。”
她弃了尊称,话语执拗。
苏瑜抬眸看她。
看见少女玉颜,杏眸湿染。
听她说动人心弦的话,“师兄说不,是何意?不是帮忙,又是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神色里似是带了些期盼,“是早早喜欢上了皎皎?是皎皎还能有幸,在被所爱之人舍弃后,还能遇见一个爱我的人?”
她摇头。
垂眼自嘲,“师兄不必哄我。
纵我是天子,也是想听一句真话的。
纵你已经应了师父,纵你已经决定舍身,纵你我未来许也能生出情意,但我还是想知晓,今日的你,因何来到我身边!”
“是因对我的情,还是为家族朝局的大义?”
她重抬眼睑,含笑看他,“山呼万岁,听得太多,就想听一点真话。”
夏日暖风微醺,湖边波光粼粼,将她折射万种风情,模糊本来面目。
“皎皎——”
少年似再也抑制不住,脱口唤她闺名,带着满心的痴慕,满腔的热烈,诚挚道,“这是你上君位后,臣第二次僭越唤你。
你还记得第一次吗,在大明乡回皇城的马车内,臣也唤过你一回。
那时,臣便说了。”
“臣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江见月静静看他,看到他怀疑是否哪里说错了话,面色惶恐,心底再次不安,却见她展颜轻语,“我记得。
若是如此,我很高兴!”
少女的话和临水的风声,掩去她拢在广袖中,握拳的五指骨节狰狞的声响。
最后,她说,“谢谢你,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