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一样。”温次明也学着范绎然的模样背过身:“我虽然自私贪婪,可我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因我之过害得朱泠惨死,这愧疚就像一座大山快将我给压死了。”
“我知道,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该受着的。”
可温次明瞧范绎然,方才当着那几位大人的面可半分忏悔愧疚都没有。
“你比我可狠多了。”
“他们说的那郑大人,算你半个师父吧?”
见范绎然不语,温次明也丝毫没受影响,继续自顾自道。
“郑大人和其夫人死得惨,郑宅案我也略有耳闻,你这个徒儿想保全家人没去相救,我这般自私贪婪的人还能理解。”
“可这事后,你不想着如何替他们查明真相,反倒想借此踩着你青梅竹马和郑大人夫妻两人的性命往上爬,你是真狠!”
“郑大人夫妻两人,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都得后悔当初教你一场!”温次明叹着气:“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和你相识一场,真是倒八辈子霉!”
温次明见对面的人还是不说话,也就识趣转过头,思绪一回拢温次明的情绪也紧跟着低落下来。
霎时,却听见对面的人幽幽开口问着他:“那你说,我死后他们还会愿意见我吗?”
温次明这才想起,对面的范绎然,为了伪造证据杀了那麻油铺子老板,死罪当是逃不过。
“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见你,你还有脸去见他们吗?”温次明反正是没脸再去见温志君和常玄:“从你下决心伪造证据那一刻,不就已经决定将他们给舍弃了吗?”
“是啊……”
范绎然背对着温次明,因此温次明看不见范绎然此刻脸上懊悔痛苦的眼泪。
从他听见郑宅内,华夫人求救的声音却无力前去相救开始,他就已经对不起华夫人曾经的恩情。
从他下定决心替他阿爹阿娘遮掩开始,就已经犯了罪,违背了郑松年让他必须坚守的初心。
从他被阿爹阿娘以命威胁,伪造证据诬陷孟五加开始,他就已经对不起孟五加,再也无颜去见孟五加。
他悔啊,三年来没有一天不后悔。
若郑宅案没有发生,他早已经带着准备好的彩礼前去郑家,在郑松年华雀面前,将一直以来的心意告诉孟五加。
他们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
范绎然背靠着牢房门,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好像回到了那年。
隔壁空置的宅子忽然迎来了主人,郑松年同请来的人搬着东西,累得满头大汗还不忘笑呵呵同他打着招呼。
“这位可是范小郎君,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郑松年,以后可以常来我家玩儿。”
“瞧你这小身板,叫你搬个东西怎么累成这样?”华雀一只手抱着五岁睡眼朦胧的女娃,一手先后将几个包袱拎下了马车,随手就将几个包袱丢给了郑松年:“以后,你还得多跟着我练,就你这样若是出去查案遇见身手厉害的,可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夫人在嘛!”郑松年险些被几个包袱压折了腰,几乎是连拖带拽将包袱往府里拖去。
范绎然当时很好奇,那几个包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华雀单手就能拎动,而郑松年却双手都拎不动。
后来才听郑松年说起,那几个包袱里都是华雀平时习武要用的,两个手持的大铁锤鹿角钩铁钉棒等……
就那手持的大铁锤,一个就得让范绎然使出浑身的力气,才能勉强挪动。
而当时,华雀却拎得格外轻松。
华雀听见郑松年又在找着借口,语气无奈道:“我又不能时时都跟着你,孩子如今长大了,性子活泼得很,总喜欢往外跑对什么都好奇,我得看着她。”
华雀怀里的女娃,鼓着软软的脸,水汪汪圆溜溜的眼睛,朝范绎然瞧来,范绎然立刻被她人畜无害的可爱外表迷惑,只当她是个好相处的邻家妹妹。
“这是郑家妹妹吗?”范绎然毫无防备将真心话道出:“郑家妹妹当真乖巧,我叫范绎然,她叫什么?”
华雀下马车的时候就留意到了范绎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小郎君,毫无威胁,华雀便自动忽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