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生了那样耸人听闻的惨案,这片美梦也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运作啊。”瓦尔特微微仰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繁华依旧的景象,眼中满是感慨与思索,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除了[同谐]的家族,很难想象宇宙中还有哪一方势力,能维系一座如此庞大的建筑。”
“家族本身也是一座巨大、完美的建筑,就像…一尊活着的神像。”黄泉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淡漠,眼神却深邃如渊,她缓缓开口说道,声音平稳而清冷,“每位家族成员都将自己视作神体的一块拼图,围绕着唯一的核心、共同的理想,在祂的指挥下,忠诚地各司其职,奉献自我,同时又反受其给养。”
“很有趣的比喻,或许这就是匹诺康尼的[美梦]得以长存的根本。”瓦尔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赞同地回应道。
“但人体终有其时,神躯亦然。”黄泉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这就不像是一位[巡海游侠]会表的评论了。”黄泉淡淡一笑,眼神却并未离开远处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地方。
“只是点出事实,瓦尔特先生一定比我更能参透个中滋味。”
“黄泉小姐何出此言?”
“美梦正在崩溃,但并不因为某柱星神、某个派系,或某位具体的来客。它的崩溃源自某种人性的必然,家族不愿承认这点,却在无形中反成了催化剂…当人放任精神沉溺于无需代价,没有痛苦,只有安逸和享乐的梦境时,他们和[坏死]的距离便会越来越近。无论他认为自己活在何种极乐中,死亡都是无从改变的结局。并且,这种坏死会传播、扩散,一块拼图的异变最终会导致整座建筑的摇晃、破碎…崩坏。”
“当然…前提是我还记得。”在这样说时,她的手也轻轻搭在了刀镡上——又很快放下,转瞬即逝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瓦尔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她。
“别在意,只是习惯。因为一些过往,我变得很容易…遗忘,只有当这柄刀出鞘时,那些朦胧的景象才会逐渐清晰。”黄泉解释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请随意。”瓦尔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足够了,在匹诺康尼生的事我记得很清楚。请问吧。”黄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
“关于[黎明的时刻]——我听说那里坐落着加工梦境基底的[早霞工厂]。”
“梦境的声色犬马背后,是一座座[想象]的工厂。工人们日复一日地在梦中创造各种奇思妙想的商品,然后回到现实中在与豪华客房相去甚远的卧榻上休息。他们说这就足够,光怪陆离的梦境已是最好的报酬。”
“我在那里遇见一位少女,她刚成年,正是应该纵情享受美梦的年纪。她最大的愿望是有朝一日能迁至黄金的时刻,看看由自己的双手织就的华服。由于某些原因,她的愿望很难实现。不过我想办法带了一件衣裳给她。这便是我这一路浅浅的见闻…”
“曾有人这么对我说:匹诺康尼在很久以前并非如此,匹诺康尼也不应如此。我一路走过盛会之星的现实和梦境,看着黑夜升起又落下,时光为人们停驻,而精神的富有和贫穷…也永远停留在各自的刻度。所以我认为[美梦]的崩溃是必然。”
“也许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也许吧。但如果这正是人们所期望的世界——如果这正是生命选择沉睡的原因——我们还应令它做出改变吗?”
“黄泉小姐,换我来为你分享一个故事吧。”
“在我的故乡有一个男人,在世界面临难以愈合的伤痛之际,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将世界上所有人的梦编织在一起,将人与人的梦境彼此连缀,再以己身背负,他由此创造出一名巨人,一位[精神的亚当]。”
“从此,那巨人立于天地之间,成为整个世界存续的支柱。而作为代价,那些难以前进,无法前进的人…他们将永远失去[未来]。他们沉眠于没有灾难和苦痛的梦里,在男人创造的理想乡中度过安然一生。而[精神的亚当]会因这些人不愿醒来的愿望…变得坚不可摧。”
“但如今你却站在此处,这也就代表…那个男人失败了。”
“因为人们总要走向未来。纵使人性的弱点让他们驻足停步,但在真正无法前行的时候…人类一定会试图拯救自己。而那个男人…他也从来不是失败者。他与那世界的每个人一样,将人性的可能铭记于心。他是神话中的逐日者,向天飞翔,并以坠落迎来自己最终的胜利。他高高升起,只为来到太阳面前,那是没有任何人曾经到达的地方。他将因之融化,陨落大海,而在那之后…将有无数的人越过他的身躯,飞上更高的天际。”瓦尔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有着试探。
“很符合无名客的[开拓]精神。谢谢,瓦尔特先生。我知道你想确认什么。宇宙中有着无数相似却又相异的世界。在这些世界中,也有无数相似却又相异的人。我也曾踏上旅途,在不同的世界邂逅容貌相似的[故人],目睹他们的命运行过似曾相识的轨迹。所以,我会告诉你…尽管不完全相同,但你所描绘的这个故事…它和我的过往重叠在一起。而在那深不见底的梦中…我结束了那个男人的生命,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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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回忆、有感慨。她轻轻握住腰间的长刀,仿佛随时准备再次踏入那未知的梦境深渊。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我的故乡也未能像你们的世界那样幸运。”黄泉微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脚下斑驳的光影上,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段遥远且沉重的过往。
“我很遗憾。”瓦尔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真挚的惋惜,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倾听着。
“没关系,如果这能消解你的疑虑,我不介意。”黄泉抬眼看向瓦尔特,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却藏着几分苦涩与释然。
“但我仍想知道,在那[巡猎]的表象下,黄泉小姐,究竟是哪一种力量驱使着你独行至今。”瓦尔特的目光紧紧锁住黄泉,眼中满是探究与好奇,他深知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背负着太多秘密,而那些秘密或许正是解开诸多谜团的关键。
“瓦尔特先生,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先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很喜欢你的比喻。诚然,鸟儿生来就会飞翔,但在遥远的曾经,它们的祖先也只得从地面仰望高天。”黄泉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目光穿透玻璃望向远方的天空,思绪仿佛也随之飘远,“它们看见那遥远的,来自天外的光芒洞穿云翳,普照大地。于是一次又一次,一代又一代,鸟儿们展翅高翔,试图触碰天顶,只因太阳就在那里。”她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那虚幻的光芒,手指微微颤抖着。
“那么,如果当最后的鸟儿终于飞上天际,却看见光芒的尽头并非太阳,而是漆黑的大日…那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向光而行?”黄泉转过身,背靠着窗户,脸上的表情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闪烁着坚定而又迷茫的光芒。她静静地看着瓦尔特,等待着他的回答,也像是在质问自己内心深处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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