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寒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话头,就听见裴寂突然开口了,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你常来这太白楼?”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回答:“也不常来。偶尔跟家中姐妹来过一两次。”
“哦。”裴寂应了一声,没再往下问,依旧看着窗外。
可洛昭寒心里却有点打鼓了。
她确实不常来,但……谢无岐喜欢来这里。
谢家跟洛家是世交,她跟谢无岐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没少跟着他跑来太白楼偷吃这里的桂花糕。
后来年纪渐长,顾忌多了,来得就少了。可裴寂突然问这个……
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巧合?
她正胡思乱想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伙计送酒菜来了。
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和一壶酒摆上了桌,伙计又退了出去。
裴寂终于从窗边转过身,走到桌旁坐下,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就喝了下去。
酒液辛辣,他微微蹙了下眉。
洛昭寒看着他那喝酒的架势,忍不住轻声说:“你慢点喝,空肚子喝酒容易醉。”
裴寂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没接话,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这次没急着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昭寒,”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挺正式的,“我们的婚期,定了。”
洛昭寒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攥紧了:“定在什么时候?”
“秋后,十月初八。”裴寂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父亲和你父亲一起定的日子。”
“哦……”洛昭寒低低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茫然,有点期待,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她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来掩饰情绪。
就在这时,隔壁雅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有几个人喝高了,嗓门大得吓人,划拳吹牛的声音穿透了木板墙,清晰地传了过来。
“谢兄!再来!今儿个不醉不归!”
“哈哈,王兄海量!小弟佩服!干!”
“要说这长安城里,论洒脱仗义,还得是咱谢无岐谢兄!”
“谢无岐”这三个字像根针似的,猛地扎了洛昭寒一下。
她端茶的手一抖,几滴茶水溅了出来,落在手背上,烫得她微微一缩。
裴寂的目光瞬间就扫了过来,落在她溅湿的手背上,然后又缓缓移到她脸上。
他的眼神沉静得像潭深水,可洛昭寒却觉得那目光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隔壁那些人的笑闹声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敲打她的神经。
“啧,”裴寂轻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真是吵得人心烦。”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隔壁那群吵闹的人,可洛昭寒却觉得他意有所指,脸颊不由得微微热。
裴寂放下酒杯,忽然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也不等洛昭寒反应,径直就走出了雅间门。
门在他身后合上,洛昭寒一个人对着满桌的酒菜,心里乱糟糟的。
谢无岐他果然在这里。而且听那动静,就在隔壁。
裴寂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他刚才出去,是真的嫌吵透气,还是……
她坐立难安,脑子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是小时候和谢无岐爬树掏鸟窝的糗事,一会儿是裴寂那双看不出情绪的深邃眼睛。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裴寂还没回来。
洛昭寒越来越不安,她犹豫了一下,也站起身,轻轻推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