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玉勾唇一笑,将承影剑收下,同她酒坛相碰,漫不经心道:“那我。。。。。。”指尖有意无意掠过她飞扬墨发,
“想要小将军呢?”
“我?”卫鸿落指指自个儿,笑出了声,“不行。”她摆摆手,起身往屋里走去,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还没完——”
翌日,东宫内外早扎起百丈茜纱,将殿阁楼台笼作胭脂色。
卯初时分,雀舌檐角凝着夜露未晞,忽闻九声龙凤笛自五凤楼次第响起,惊得太液池睡莲齐齐绽了粉瓣,倒似千百宫娥施了胭脂。
太子朱红蟒袍上金线绣的九章纹,叫晨光一照,竟在青玉砖上投出团龙影。
礼部侍郎捧着鎏金合卺杯趋前,杯中琼浆忽泛起涟漪——原是西北角垂花门处,太子妃的金丝楠木雕花轿正碾碎满地合欢花,花瓣沾在轿帘金丝流苏上,恍若泣血。
“吉时到——”
掌礼太监的唱喙惊起檐下燕巢,数百只青鸟自碧梧宫方向掠来,口中衔的紫藤花串恰落在太子妃翟衣霞帔间。
那织金云凤纹盖头被风掀起半角,露出点翠凤冠下玉雕般的下颌,倒映在太子腰间羊脂玉螭龙佩上,恰似月落寒潭。
宴开百席,御膳房呈上缠丝玛瑙盏盛着的冰酪,却见盏底暗刻“长相思”篆文。
“在下祝太子与太子妃佳偶天成,良缘永结,同心同德,共谐连理。”卫鸿落率先举盏相敬。
“借将军良言。”太子含笑回敬。
其余宾客纷纷敬礼。
“将军。。。。。。”侍女轻声唤道:“太子妃有请——”
卫鸿落随之入新房,见着了坐在红帐中凤冠霞披的林婉儿。
“林妹妹。。。。。。”
她笑着上前,却见其忽地掀开盖头,底下面容是何等风华绝代——
卫鸿落连忙把盖头放下,叮嘱道:“好妹妹,盖头要等新郎官来揭。。。。。。”
“嗯,将军陪婉儿坐会吧。。。。。。”
“好。”
一刻钟后听得外间动静,卫鸿落起身相迎,太子被众宾簇拥而来,见着她愣了下,旋即被哄笑的众人闹着掀盖头。
太子持玉如意挑开织金云凤纹盖头时,露出底下那羊脂玉雕就的芙蓉面,眉黛似江南烟雨笼青山,额间非金非玉的合欢花钿,恰如工笔画上不慎滴落的胭脂泪。
眼波横处,两丸黑水银浸在初融雪水里,睫羽轻颤时,倒似惊了太液池畔栖息的寒鸦翅尖。
鼻梁秀若笔架山悬毫,唇色却淡如褪了色的木槿瓣,唯在唇角噙着点螺子黛描的梨涡,耳垂上东珠坠子随转颈生辉。
不免呼吸一滞,眸底难掩惊艳。
身后众人连连赞叹,哄笑称贺,卫鸿落笑着把他们赶出去,离开后顺手合上门。
酉时三刻,合卺礼成。
太子妃腕上翡翠镯撞上青铜匜,清越声里,西厢那株百年石榴树忽地断了一枝,殷红花瓣溅满《百子千孙图》屏风。
掌灯宫女添烛时,瞧见龙凤喜烛淌下的红泪,暗自抬眼觑去,那位清冷的面容分明透着丝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