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声突兀的门铃,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公寓内死寂的空气。苏晚浑身一颤,桌上的咖啡杯跟着晃荡,深褐色的液体漾到了杯沿。
谁?这么晚了……
心跳骤然失序,一种莫名的预感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屏着呼吸,一步步挪到门边,贴上猫眼。
走廊的感应灯大概因为长久无人而熄灭了,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指示牌投下一点微弱的光。猫眼外的光影有些扭曲晃动,但那个熟悉的剪影——宽阔的肩膀,微卷的尾,即使隔着一层鱼眼镜头,那份深入骨髓的冷冽气质也无法掩盖。
是他。
苏晚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到极致,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怎么可能?
她几乎是撞开房门,力道大的门板砸在墙上,出一声闷响。
“顾沉?”
声音出口,才觉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和颤抖。看清门外男人的瞬间,之前所有强撑的冷静、所有刻意的克制,轰然瓦解。骤雨般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下巴上,冰凉一片。
男人单手抄在深色风衣的口袋里,另一只胳膊……苏晚的视线死死盯在他胸前——他的左臂用厚实的医用绷带固定着,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吊着。他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脸色比她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苍白,唇色也浅淡,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清她时,依旧锐利。
然后,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沉了下去。
他唇角却仍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想笑,却又没什么力气。“听说,”他的声音带着长途飞行特有的沙哑与疲惫,每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有人想逃学?”
苏晚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或者说,她听见了,但大脑无法处理这些字句的含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吊着的胳膊,和他那苍白的吓人的脸攫住了。
“你的胳膊……”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你的胳膊怎么了?”
她想上前,想去碰碰他,却又怕弄疼他。那种无措和恐慌,比之前隔着太平洋猜忌时,更加强烈百倍。
顾沉的视线落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瞳孔骤然收缩。那抹试图扯出的淡笑也僵在了唇角。他似乎没想到她会哭成这样。他另一只插在口袋里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一点小伤,不碍事。”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难掩那份虚弱。
“小伤?”苏晚猛地拔高了声音,眼泪流得更凶,“小伤需要工作室拉黑我?小伤需要你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顾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愤怒,委屈,心疼,后怕……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她几乎是口不择言。她不管他是不是病人,不管他是不是刚经历长途飞行。
顾沉沉默了。他看着她,眼神复杂。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偶尔又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还有一丝……狼狈?
“先进去说,好吗?”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外面冷。”
苏晚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堵在门口,公寓外的冷风正呼呼地往里灌。她吸了吸鼻子,胡乱地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侧身让他进来。
顾沉迈步进屋,动作间似乎牵动了伤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松开。
苏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蹒跚的背影,心脏又是一阵揪紧。他身上还带着外面深夜的寒气,和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那种味道,让她心惊肉跳。
“你……”她想问他到底生了什么,想问他为什么会伤成这样,想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无数的问题堵在喉咙口,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