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对坐合欢桌旁。
闻蝉叫陆英又说了一遍今日的送檀颂的情形。
陆英这回说得更仔细,提及檀颂走时,手中捧着一支洞箫。
“洞箫?”
闻蝉立刻问:“银枝姑姑,有何不妥吗?”
老妇人沉吟片刻,方道:“此事在宫中不算秘闻,如今说给二位听倒也无妨。”
“当今圣上而立之年,忽得端阳公主这位幼妹,向来视若掌上明珠;后来先帝先后病故,长兄如父,更是管教极严。”
“却不想端阳公主十六岁那年,竟在宫宴上看中了一个吹洞箫的乐师,几欲招为入幕之宾,抗旨不肯成婚。”
“陛下龙颜大怒,后来……”
闻蝉问:“后来如何了?”
银枝姑姑微微叹息一声,“陛下下旨,在端阳公主的灵犀殿外,杖毙了那名乐师。”
闻蝉面色僵了僵。
过了会儿才问:“是那人哄诱了公主,还是……”
“老身不知,”银枝姑姑低下眼,“只是公主天潢贵胄,同一个贱籍乐师厮混,实在有辱皇家威仪。”
是啊,身份的悬殊摆在那里。
一个乐师,哪怕他对公主是真心实意的,皇帝又如何能容忍他染指自己的掌上明珠?
想到这里,闻蝉忽然觉得请旨赐婚那日,嘉德帝的退让很是稀罕。
他那样看重谢云章,为君如父,竟也松口同意赐婚了。
问完话银枝姑姑便退了出去。
一直到两人沐浴完,躺到一处。
谢云章才揽着她问:“吓到了?”
闻蝉在他怀里摇头,忽觉两人能有此刻温存,实属幸运。
“我只是在想,或许这些年,陛下也后悔杖杀那个乐师了。”
“哦?何以见得?”
闻蝉扬起头,认真道:“你请旨赐婚那日,只求了他小半个时辰,他就退让了。”
这些旧事于谢云章而言是陌生的,家中只说他忤逆长辈,没想到连嘉德帝他都忤逆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怀中人。
“因为那天,我就在你身侧呀。”
“我特意带你入宫,就是为了请旨赐婚?”
不是的,因为那时她帮着策反海晏有功,是进宫领赏去的。
可如今的他这样霸道,此事当初他虽默许了,再牵扯出来却不一定说得清。
闻蝉瞥见床头那樽百子千孙翡翠雕,想到那是太子送的,自然而然扯开了话头。
“是啊,那日,太子殿下也在呢。”
谢云章果然没再深究,只想着难怪陶府诗会那日,太子也认得她。
揽她的手臂紧了紧,又道:“给绍儿的马,明日便能选定,是你去一趟西郊马场,还是等我空了?”
李绍有意亲近闻蝉,谢云章也想她与忠勤伯府的家人更亲近些,故而有此一问。
闻蝉想了想便道:“我去吧,反正在家中也没什么事,我还没去过马场呢。”
“好,那明日多带几个人。”
马场那种地方,自然是带着陆英最合适。
陆英足足等了一日两夜,才终于得了向闻蝉单独禀报的机会:
“大人生辰宴那日夜里,戏班子中有人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