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观念不容更改。”
“更不允许任何人质疑或争辩。”
“随着洪武帝在位时间延长,他与现实中的底层日益脱节,变得固执己见、专横*,还自鸣得意。”
“结果不过是以爱民之名,行虐民之事罢了。”
“来自百姓,回归百姓。”
“现今的洪武皇帝,早已遗忘了初衷,既不下乡体察民情,也不愿深入了解民间疾苦。”
“他只爱看臣子递上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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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猛然起身,面色涨红,眼底浮现出久违的不安与焦虑,好似真被这番话触动了内心的痛楚。
赵瑁等官员相视一眼,皆流露出一抹惊恐与淡淡的迷茫,低垂着头,不再言语。此刻的情景,已超出了他们的应对范围。
每一句话传入朱标耳中,都可能成为点燃怒火的火星,或是隐晦的影射。他们宦海沉浮多年,深知官场规则,怎敢轻易涉险?
然而,他们不得不承认。
这篇“逆文”中所述内容确实有一定道理。大明开国之时,与其他朝代相比,的确过于严苛和死板,缺乏变通。一切都唯陛下之意是从。
大明当初废止科举,除了因录取的士人良莠不齐、难以胜任外,更重要的是这些士人对大明缺乏归属感。
大明初立时,天下士人大多持观望、质疑甚至敌视的态度,许多人根本不愿入仕明朝。
究其根源。
在于陛下对待科举制度及士大夫的态度。天下儒生在陛下那里得不到真正的接纳与信任。
也许正如文中所述,这与陛下的出身密切相关。
当今陛下早有求贤若渴之意,身为吴国公或吴王时,便颁布旨意:“欲仿古制,设文武二科,广揽天下贤才。”
然而招来的贤士不仅未能人尽其用,也无法如圣旨所言受到重用,反而屡遭挑剔。
陛下多次批评官员选才不当,“所取多为少年后辈”,无法胜任实际事务,无法实现他期待的“求贤责实”。
陛下确实渴望治理国家的贤才,但他所需要的所谓贤才,不过是希望这些人完全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不允许有自己的*见解。
仅将其视为自家的仆从!
这恰似农夫,既盼他人相助,又惧他人觊觎其财物,始终带着强烈的戒备心理。稍有不满便以强权*,以防范盗贼的心态用人,怎能让人安心?
朱标目光冰冷地扫过群臣,寒声问道:“诸位也赞同这些言论吗?”
李善长拱手回禀:“殿下明鉴,臣只听见对圣上的诋毁,此等悖逆之词,当斩!当杀!”
他满脸愤慨,似为朱元璋鸣不平,慷慨激昂。
朱标冷冷注视着李善长,又环顾四周默然无语的大臣,面色愈发阴沉。
他岂能看不明白,这些人对这番话并非全然反对,甚至私下里也觉得圣上某些决定有所偏差。
令他疑惑的是,既然大臣们对圣上的政策存在异议,为何不敢直言?
李善长心中忐忑,不知是否该继续朗读下去,只能满怀期待地望着朱标,希望他给出指示。
朱标的脸色数度变幻。
最后。
他苍白的面庞重新泛起一丝血色,恢复了惯常的从容镇定,淡然说道:“继续念吧。”
“朕也想听听,这群逆贼还指责大明有何弊端?况且朕从未认为大明完美无缺。”
“有过则改,无过则勉。”
“这也是朕一贯的态度。”
“念。”
朱标展现出储君应有的气量与豁达,彻底改变了态度,不再将这篇文字单纯视为反书。
而视其为一篇谏书。
李善长稍作迟疑,继续说道:“洪武帝对为其效力的官员尚且严厉,更何况对待百姓?不过是打着爱民的幌子,行暴民之事罢了。”
“仅有爱民之心,却无爱民之举,天下尽归己有。”
“由此可见,大明虽兴于农民,也必将亡于农民,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罢了。”
“以治理家庭的方式来管理国家,只会导致治理越来越糟糕,愈发残暴无情,因违逆的臣民只会不断增多。”
“在这样的压迫下,只教导臣民一味服从,一味遵从所谓的祖宗家法,最终只会将天下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民不聊生!”
“洪武帝为何如此重视民众,言语间处处提及,实则并非真心怜悯,只是浅薄地了解而已。”
“也许在统一江山的过程中,洪武帝掌握了诸多谋略与兵法,但对于儒家六艺的学习却不够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