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主子,听说大小姐有了身孕。”玉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esp;&esp;苏婉不是傻子,岂能听不懂玉弦的意思,可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摊开玉弦的掌心,以指写了几个字:与我无关。
&esp;&esp;玉弦只觉得心疼,不由的红了眼眶,“可是这样,对主子太不公平。”
&esp;&esp;苏婉摇了摇头,指尖抚过琴弦,浅笑着捂了自己的心口。
&esp;&esp;心安理得,比那些浮华都来得重要,不是吗?
&esp;&esp;可有时候,你想要心安理得,想要安静如斯,往往不能得偿所愿。外头的脚步声,代表着烦扰,代表着无休无止的纠缠。算不上折磨,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羞辱。
&esp;&esp;容景甫进来的时候,苏婉只是敛了笑靥,玉弦行了礼便躬身退下。
&esp;&esp;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低缓的琴音在苏婉的指尖上流淌。她什么都没了,如今还有什么可畏惧的?淡然从容得,连容景甫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esp;&esp;打从她回来,紧跟着他回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esp;&esp;而她呢,顾自过着平静的日子。把自己关在这一隅之间,养花弄草,惬意自然,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烦忧。她安静得像开在山谷里的幽兰,不为任何人绽放,只为自己的优雅脱俗。
&esp;&esp;她知道他是为何而来,在容景甫这里,她所有的价值都来源于她的姐姐苏离。所以苏婉压根没抱任何希望,容景甫会对她另眼相看。
&esp;&esp;没有希望,才不会失望。
&esp;&esp;没有失望,生活会安逸很多。
&esp;&esp;“你姐姐回来了。”容景甫开了口,“还怀有身孕,我想着其中的关窍,你应该明白。”
&esp;&esp;苏婉顾自抚琴,也不抬头,所有的注意力悉数落在自己的琴弦上,对于容景甫的所言所语,置若罔闻。她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只不过她不想管也不想理,管得多了理得多了,到时候再也不会有平静的日子。
&esp;&esp;一双大手,瞬时摁住了所有的琴弦。
&esp;&esp;裂帛之音,琴声戛然而止。
&esp;&esp;“我跟你在说话,你虽然哑了,可耳朵还没聋吧!”容景甫有些愠色,苏婉越是平静,他越是觉得愤怒。莫名的从心里泛起的烦躁,只想撕下她那张平静如水的皮面。有时候,不是她看不懂他,而是容景甫觉得,自己压根看不透眼前的女子。
&esp;&esp;人如其名:温婉如玉,娴静如水。
&esp;&esp;苏婉收了手,轻叹一声,终于抬眸望着眼前的容景甫。她想了想,顾自起身走向桌案。她无法说话,只能用写的。
&esp;&esp;这估计是容景甫第一次见到苏婉提笔写字。
&esp;&esp;字迹格外清秀,写得一手梅花小篆,从容不迫间,眉目温婉。
&esp;&esp;她说:姐姐有孕,与我何干?我已不想插手你们之间,求殿下放过。
&esp;&esp;容景甫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说了话。他上前一步,“离儿是恭亲王府侧妃,我不能以探视为由进入恭亲王府,免得惹人非议。但你们是姐妹,你把离儿约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毕竟她说得很清楚,不想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何况苏婉的嗓子,也是因为苏离而废的。
&esp;&esp;苏婉不动声色,继续低头写字。
&esp;&esp;良久,她才拿起了纸张,上写着:恕难从命。
&esp;&esp;她的刚烈,容景甫是见识过的,所以她能说出这句话,也是在容景甫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如今想见苏离,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
&esp;&esp;容景甫低头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不管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齐王府侧妃的身份。在整个齐王府里,没有人能够悖逆我的意思。”
&esp;&esp;闻言,苏婉又提笔写字。
&esp;&esp;须臾,娟秀的字迹再次跃然纸上:你想怎样?
&esp;&esp;“只这一次。”容景甫也退了一步,“我只想确认离儿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对你而言,这没有什么损失,而且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许你自由与安逸。如何?”
&esp;&esp;苏婉握笔的指尖紧了紧,长长吐出一口气,又低头写了一些字。
&esp;&esp;这次,她写得仔细。
&esp;&esp;容景甫没想到,苏婉竟然写出了一纸契约,将容景甫方才的话悉数落墨与纸,而后郑重其事的递给他。眸色真挚,面色淡然无波。
&esp;&esp;一声嗤笑,容景甫取出随身携带的印鉴,快速印在落款处,而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如此可算满意?”语罢,也不等苏婉反应过来,脚下生风的走出了院子。
&esp;&esp;可走了出去,容景甫是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esp;&esp;何以自己像卖身一般要签字?这齐王府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不管能喘气还是不能喘气的,哪个不是他的附属,何以到了苏婉跟前,他要签下什么契约?
&esp;&esp;这么一来,主动权似乎就到了苏婉的手里。
&esp;&esp;那样一个表面温婉,实则刚烈的女子,怎么就那么嫌弃自己?连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都不肯?更让他费解的是,齐王府的后院,那么多的女人,皆是眼巴巴的等着他过去,只有苏婉拼了命的把他往外赶。
&esp;&esp;顿住脚步,容景甫竟有些莫名的懊恼。
&esp;&esp;怎么就签字画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