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盏站在参天巨树之下,脚下是浅浅的水塘。他离这个世界的膻腥很远,远到此刻的心中万念俱空,只有眼前的树,脚下的水。
“老朋友,可以走了吗?”
九色鹿踏水而来。它似乎没有注意到龙宫盏的存在,只是对着那树着“呦呦”的鹿鸣,然而龙宫盏却能听懂它的言语。
大树摇晃着树枝。龙宫盏注意到,在那枝头,有一颗花苞想要盛放,但仿佛总缺少最后一缕春风,不得圆满。
祖龙仍在等待。
龙宫盏心念一动,捂住青龙悠远的锋锐,轻轻一摆,挥出那最后的微风。
随着那风温柔地轻抚花苞,它终于不再羞涩。就在第一朵神树之花即将开放的刹那——
“是啊,可以走了。”大树欣慰地说。
九色鹿与大树,消失在水晕与倒映之中。龙宫盏终究没能看见那花,就如同许多他希望知晓的命运那样,潜匿在淡淡的彷徨迷雾之中。
而那神树之花,在龙宫盏的气息之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睁开眼,环视荒种堂众人。荒纪院的书士、陶郁、山盟五枭
“成功了。”龙宫盏道。他能感受到那颗种子,来源于祖龙的荒种。这是它从前扬弃的浮华之花,是它原始而莽荒的一面。
书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祖龙的荒种,比想象中更加温和——当然,只对龙宫盏来说如此。
龙宫盏握着青龙悠远,感觉这把剑没来由地更加沉重。那谎花般美丽浮华的荒种,祖龙没有走过的因果,从此由他代为承受。
而南荒,也当有他一席之地。
“可能这在当年的秘境中,就已注定吧。”龙宫盏自语。
“愿这兽性的沸血流淌在他的身上,却不沦丧他的灵魂;漂泊在南方的游子,愿人世中总有你的位置。”
如同对每一个新晋的荒猎那样,书士们为龙宫盏祈福。
“别让等待你的人失望,龙宫盏。”风景杀道,“如果你失去了人性,就由本座亲手将你处决,就当你从未存在过。”
她的话说得很冷漠,但龙宫盏知道,真到了那一天,他们都没有选择。作为山盟盟主,她见证过很多那样的时刻。
很多人心怀热忱,却得不到美满的结局。他们不能体面地死去,只因那莽荒的种生根芽。
三年间,龙宫盏活跃在南荒境内。飞跃长空的幻龙,已然成为南荒关长城上的一道风景线。
龙宫盏猎杀了无数凶兽,在南荒之中威名赫赫。他独一无二的祖龙求死荒种,转化出极强的荒气,连至尊级的荒兽都能压制。
他四处驰援,来去如风。当危局之中的荒猎见到炎帝龙冲云而出,便能将悬着的心放下。这便是苍梧侯龙宫盏,枭级之下第一荒猎带给他们的安全感。
有人问,为什么龙宫盏这么年轻,却能镇住山盟里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奇人?
“他手里拿下的魂核,比那梼杌的牙齿还多!”山盟中人指着大江湖阁中的梼杌骨架。自从龙宫盏出现,山盟的荒猎事业,继猎杀梼杌之后,再次进入一个黄金时代。
他走过无数的地方,见证古老文明的陷落,见证莽荒的毁灭之手,和被鲜血染红的土壤。
他与祝石在营地中躲避南荒的风暴,聊起古老种族的各种秘辛,和关于厌火族之毁灭的预言。
“预言里说,厌火族会被操纵烈火的莽荒毁灭。”祝石道,“我不服天命,所以成为了一名荒猎。一百多年前,我成功讨伐了操火的凶兽‘祸斗’哈哈,那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