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里寒冰结,杨花九月飞”
九尾清唱着古意的曲调,俯视厌火城的火海。她的九条尾巴,在火风中微微摇曳。龙门夫人手指夹着飞蝗暗器,在不远处悬空而立,与之遥遥对峙。
“你能逃过圣者的感知,从裂谷混进来,伪装成祝石而不被厌火族察觉。”龙门夫人道,“看来,你拥有改变气息、外貌、声音的能力。”
人世不害怕如雷狰、饕餮般高调的敌人。然而九尾若果真能渗透于无形,对于帝国而言称得上心腹大患。
九尾葱指一转,从火海之中拈出一道寒气。这燎原之火随之寂灭,只剩下袅袅的余烟。
凡间的燃烧,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表演。当她厌倦了,便让它落幕。
你又能奉上怎样的表演呢?九尾瞥向龙门夫人。她不开口说话,但她的意志随着风中的曲调,传入了龙门夫人的耳中。
表演?龙门夫人亮出袖中匕。在黑暗中生存、杀戮的艺术,可从来都不是表演。
她瞄准九尾受伤的下盘脚踝。那是整个厌火族创造出的机会,以圣者的恢复力,这机会若不把握,将稍纵即逝。
九尾在原地不动,任由龙门夫人将涂满钦原之毒的暗器刺入她烧伤的脚踝。这老妪竟能爆出如此迅捷的度,如毒蛇一般直咬要害。
然而龙门夫人却变了脸色。她抽出锋刃,失血坠落的,竟是一个寻常厌火族族人。
“幻术?”龙门夫人收起孔雀翎,环顾四周。以她世尊的修为与精神力,都不能看破的幻术,在此之前几乎没有。
丑陋。
九尾的声音如歌,随风悠悠。
年轻的时候,你是个危险而优雅的杀手。但是你老了,现在的你,不过是条长满皱纹、可笑而狼狈的蛆虫。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我只是接受了老去的模样。”龙门夫人的斗笠被狂风撕碎,盘起的斑驳白之间,早已没有半点青春的痕迹。
袖口爆裂,锋刃割开她的手腕。灌注了沉银的冷钢,竟一直隐藏在她的手臂之中,成为龙门夫人的第二骨骼。
她的确曾是个杀手。在帝国之前,群雄争霸的年代,那场辉煌的宗门战争之中,她以另一个名字,让整片大陆胆寒。
九尾自虚空之中现身。龙门夫人能凭借杀手的直觉判断她的位置,让九尾有些讶异——这是无数冷锋与鲜血沉淀出的嗅觉。
“我早已抛弃那个名字,也早已不再那样战斗。”龙门夫人透过冷钢的反光,凝视着九尾。
以玄象境之躯阻挡圣者。一向冷静谨慎的龙门夫人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不计后果、螳臂挡车的一天。
从前她万军取,血溅纸窗,在熄灭的烛火前独舞一场;如今她找到为了“保护”而战的意义,用每一息的苦战,换得龙门川的喘息。
“帝江曦,比一个女人更美丽的,只有锋芒映照下的她自己。”龙门夫人曾在龙觉津诀别前,让帝江曦看着剑映中的自己,对她说。
“不要像我一样变得软弱。”
我们不再与年轻人,讲述那些年华。或许经历过那段辉煌岁月的人,都已经了无遗憾,能够坦然接受衰老与死亡。
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走远。柳老头,还是你走得最痛快。
九尾的指甲,刺进龙门夫人的喉咙。她比暗器与袖剑更快,更凌厉,更危险,更美丽。
你在畏惧美丽。九尾抚过龙门夫人额头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