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安小鲤已经往西边游了有一段时间。
这些时日他偶尔也会跟着那些捕鱼人的渔船,偷听他们的对话,或是参加他们的
凡人眼光狭隘,不知天地宽阔,往往只知道周边方圆十里内的小村庄,小聚落,大部分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挣脱这个桎梏。
但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偶尔也会给孩童们谈及一些飘渺的趣闻,比如西面那些住着仙人的大山,又比如遥远的东方,那个神秘而强盛的帝国。
『好像是又来了西疆。』
自从知道水府的存在,小鲤鱼就在猜测自己所在的方位。
中土有无生帝坐镇,戊光所照皆为王土,就是龙属来了也得盘着,自然不可能有执掌一方水域的水府存在。
山越少有大型水域,北海乃是终年苦寒之地,天寒地冻,也与眼下的气候对不上。
天妖旧土的主人乃是鸾鸟一族,把持火德,自古水火不和,龙属更不可能出没其中。
简单推断一下,只有离恨海和西疆有些可能,既然是在夏朝东面,那自己大抵是又来了西疆。
至于为什么会有龙属……
西疆仙释混杂,多道宗,多寺庙,相互割据,各自把持领地,西海的龙属将手伸进来占上几方水域是再正常不过。
『也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若有机会,可以打听打听上虺圣宗的消息。』
安小鲤正思索着,突然在一片昏沉中感应到了水流的呼唤,他振奋起来,在前方一道石壁下的阴影中,窥见了一个被水草半掩的幽深洞口。
『就是这了!』
安小鲤将果子用气泡裹住吞入腹中,随后便摆动着火红的尾鳍,将身子探入了黑暗中。
四周是压迫而粗糙的石壁,上面覆着一层滑腻冰冷的陌生苔藓。
水流在这里变得急促而蛮横,推挤着,冲刷着,小鲤鱼顶着这股力量往前,鳞片被尖锐的砂石刮得生疼。
但这些并不算难以克服的难题,真正让他心生动摇的,是从黑暗中不断加深的压迫感。
这可怕的压迫感叫他通体僵硬,血液冰凉,仿佛前方有无比可怕的事物在等待着自己。
但安生知道这只是身体的错觉。
这是从生养自己的大泽,去往另一方水域时,血脉本能的悸动和反应,也是每一头妖修所必经的道路。
这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黑暗是纯粹的,小鲤鱼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依靠侧线去感知水流细微的方向,感知石壁冰冷的轮廓,感知前方可能存在的障碍或空间。
“……亥水涵元,百脉归藏,灵源下注,涌泉深藏……”
耳边只有水流空洞的轰鸣,但愈如此,安小鲤却愈沉静下来,回忆起了功法的内容。
“……坠肢沉骸,归根复命,潜鳞息波,伏羽敛踪……”
安小鲤不知游了多久,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只觉得水流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急,甚至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就要耗尽所有妖力,被这永恒的黑暗和寒冷吞没。
但《伏水归藏生元诀》不断运转,像一根无线的线,供应着足够小鲤鱼继续向前的灵力。
那位娘娘没有说错,【亥水】有归藏潜渊之意象,正适合小鲤鱼这种默默无闻,在黑暗里蛰伏,积蓄力量以期待有朝一日能潜龙升空的小妖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