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余没想到,曾经为保护他而刺向别人的剑,此刻却成为了他将污水泼向自己的理由。
在他心里,自己从来都是恶毒至此吧。
可祁蘅有没有问过桑余,到底她杀的哪一个人是自愿的。
她又是心甘情愿,做一个刽子手的么?
桑余不说话了。
李识衍说的没错,顺其自然就好。
如果他真的信任自己,倒也不是多疑的君王了,自己更出不了宫了。
祁蘅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有些重了。
陆晚宁握住祁蘅的手,哭的双眼通红,瑟瑟抖:“以前是我对不起桑姐姐,可她就算想害我,陛下的孩子是无辜的啊……臣妾父母都远在北狄戴罪,除了哥哥,这个孩子是臣妾唯一的亲人了,陛下一定要救救他。”
陆晚宁仿佛是得了高人指点一般,字字句句都点在了祁蘅的心上。
他甚至想起了多年前苦苦维护自己的母妃,陆晚宁的爱子之心诚然可见,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桑余?
“来人!”祁蘅下令:“送贵妃回宫诊治,桑宝林……意图谋害嫔妃皇嗣,押入刑部大牢,朕要亲自审问。”
侍卫上前,桑余平静地伸出双手,任由他们拷住自己,也在无意间露出了掌心的伤。
祁蘅瞳孔微缩,目光在那道伤口停留了一瞬,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自己狠狠推开了她。
祁蘅喉结滚动,终究别过了脸,关切的抱起了陆晚宁。
——
回宫的轿辇上,陆晚宁靠在软枕上,手指轻抚着小腹,还有些后怕。
这是一招险棋,若不是一定要除了桑余,她才不会这样铤而走险,拿孩子开玩笑。
陆晚宁稳住气息,对红菱低声道:“一定要找最好的太医给我医治,不能让本宫的孩子出任何差错。”
红菱浅笑,说:“明白了。”
陆晚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次,定要让桑余永无翻身之日。”
红菱并不言语,只是安静的跟在轿辇之后。
——
桑余在昏沉中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微微蹙眉,缓缓睁开眼睛。
朦胧的视线里,一个身着狱卒衣服的男子,正低头为她上药,动作轻柔。
她微微错愕,待看清那人的眉眼时,呼吸一滞——
“李识衍?”她低声唤道,声音有些哑。
李识衍抬眸,见她醒了,眼底带着几分心疼:“疼吗?”
桑余摇了摇头,想要坐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别动,伤口刚涂了药。”
她看着他,有些恍惚。
他穿着狱卒的粗布衣裳,脸也被易容了,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清亮如星,就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给自己的手上药。
谨慎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京城第一酒家的少公子。
“没关系的,这点伤很轻的,不疼。”
她身上,比这重的伤多了去了。
李识衍的手抖了一下,喉头疼的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不会了,以后有他在,不会再有一道疤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低声问。
李识衍勉强的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来看看你。”